返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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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没吃尽兴,晚上大家又聚在李记柴火鸡吃饭,这家店不愧是青瓦镇的头号招牌,那口炖得汤汁翻滚、香气四溢的铁锅被擡上桌,整个包厢里只剩下大家满足的喟叹。
蒋小胖豪迈地叫了好几箱冰啤酒和汽水,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挨个给大家满上。“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啊!谁要是敢养鱼,就是看不起我蒋某人!”
队员们轰然叫好,一向沉稳的林曦月都难得地开了一罐啤酒,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笑意。杯觥交错间,所有人都沉浸在项目圆满成功的喜悦里。
晚饭后,陆屿带着时光来到了客栈的屋顶天台吹吹风。
青瓦镇没有城市里那种严重的光污染,夜空格外澄澈干净。一擡头便是漫天的繁星,甚至能看到一条淡淡的银河横贯天际,壮丽得让人失语。
两人并肩坐在天台的边缘,任由带着一丝凉意的晚风轻轻拂过脸颊。
“其实,”陆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没有看身边的时光,而是望向了遥远的星河,“我最开始注意到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时光微微一怔,转头看他。
“是因为,”陆屿收回目光,侧过头,认真地凝视着时光的眼睛,“我看到你身上有一种……怎么说呢,一种格格不入的、很倔强的孤独感。”
“那种感觉,让我很好奇。”陆屿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而真诚,“也让我想……保护你。”
“我……”时光开口,声音有些轻,也有些断续,“我不太习惯别人对我太好。”
“因为我害怕,”他擡起头,眼里映着漫天的星光,“那种好,随时都可能会消失。”
陆屿沉默地伸出手,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握住了时光那只有些冰凉的手。
“我的不会。只要你不推开,我永远都在。”
第二天清晨,在整个团队准备离开之前,时光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昨天那条僻静的小巷。
他想和那位卖给他书签的老奶奶好好地道个谢。
没想到在巷子深处的那棵百年银杏树下,他却意外地遇到了同样早起的陈老。祠堂的修复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老人正戴着老花镜,笑呵呵地和那位银饰摊的老奶奶聊着天。
看到时光,陈老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没用手里的旱烟杆指了指旁边那些历经百年风雨的木质建筑,对时光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伙子,你看这些老木头,最怕的不是风吹雨打,是常年不见光的阴湿。”
“木头啊,”老人收回烟杆,在鞋底上轻轻磕了磕烟灰,“得时常见见太阳,才能结实,才能经得起岁月。”
时光瞬间就听懂了陈老的言外之意。
时光对着眼前的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诚意,轻声说道:“谢谢您,陈老。”
因为经费不足,大家并没有坐高铁,返回江城大学的中巴车上,大部分队员都因为连日的辛劳而昏昏欲睡。
时光靠窗坐着,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风景开始变得模糊,他靠着冰凉的窗户,沉沉地睡了过去。
车开到一半,作为团队大管家的林曦月拿出了她的小本本,开始进行本次出行的财务清算。
“好了各位,醒一醒!”她清了清嗓子,“除了项目经费,我们这几天聚餐、买零食的总花费是1256块,我们一共6个人,除去老板娘请的一顿,aa下来,每人209块,零头我抹了,大家现在转我一下。”
队员们纷纷掏出手机准备转账。
靠在陆屿肩膀上睡得正熟的时光,也被身边的动静弄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坐直身体,揉着眼睛准备拿手机。
陆屿平静地说道:“时光那份,算我的,我一起转你。”
这句话一出,整个车厢瞬间寂静了三秒。
下一秒,蒋小胖,爆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哀嚎:
“我的天哪!陆屿!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aa制是我们单身狗最后的尊严!你这是在公然搞特殊!这是金钱上的秀恩爱!是可耻的!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要被你们闪瞎了!”
他夸张的表演,瞬间引爆了全车的笑声。连开车的司机师傅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乐呵呵地看了他们一眼。
中巴车在灿烂的阳光下平稳地行驶着,载着满满的收获,向着学校的方向驶去。
傍晚六点,天边的火烧云尚未完全褪去,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刹车声,载着一行人的中巴车在众人熟悉的江城大学西校门口稳稳停下。
车门嘶地一声打开,城市里汽车尾气与路边小吃摊香气的独有的喧嚣气息涌了进来,将在青瓦镇浸染了一身山间清气的众人重新拉回了现实。
“啊——我的腰!感觉要断了!”蒋小胖从车上跳了下来夸张地伸着懒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哀嚎,“还是学校好啊,有网有外卖,我感觉我又能活过来了!”
队员们陆陆续续地下车,各自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脸上都带着一丝旅途劳顿后的疲惫。
陆屿走到车身侧面的行李舱先将自己那个黑色的行李箱拖了出来。紧接着他目光一扫,便精准地定位到了角落里那个看起来最沉的、时光用来装专业设备的双肩包。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手臂一伸,就将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也一并拎了出来。
时光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着陆屿,伸手想去接自己的包:“我来拿吧,很重的。”
“重才知道让你拿?”陆屿一个轻松的侧身,便躲过了他的手,“我来。”
他说完,便将时光的双肩包甩到了自己空着的左肩上,右手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左手还拎着自己的背包,身上挂了三个人的行李,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重量,依旧身姿挺拔,显得毫不费力。
而刚刚还在感慨城市真好的蒋小胖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对着旁边的林曦月和孙睿疾呼:“你们看!你们快看!这就是赤裸裸的男友力炫耀啊!先是用金钱腐蚀我们,现在又用体力进行降维打击!太可耻了!”
他痛心疾首地摇着头,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对着陆屿和时光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你们俩现在是连体婴了。我先杀去网吧打游戏了,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祝你们饭后愉快啊!”
他特意在饭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引来了赵腾和另外几个队员一阵暧昧的哄笑。
“我们也走了,陆屿,时光,明天记得把数据报告发我一份。”林曦月唇角那抹压不住的笑意,也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转眼间,方才还热闹非凡的一群人,便默契地各自散去,消失在了傍晚校园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