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第二天，天气意外地好。秋高气爽，阳光不再那么灼人，而是带着一种金色的的暖意。
602宿舍的清晨，也和这天气一样，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朗。
六点半，陆屿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唤醒。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正对上隔壁床铺同样刚坐起来的时光。
四目相对，“早。”陆屿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笑容已经是一贯的清爽。
时光顿了一下，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很轻的音节：“……早。”
下了床，两人昏昏沉沉地走向卫生间。
“你起得真早，”陆屿含着满嘴泡沫，含混不清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赖床。”
镜子里，时光的目光与他交错了一瞬，没有言语，只是平静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那眼神就像清晨的湖面，只是单纯地映出了一个正在傻乎乎说话的人的倒影。
蒋小胖是最后一个爬起来的，他揉着眼睛，敏锐地察觉到宿舍里气氛的变化。他看看陆屿桌上的花瓶，又看看时光已经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床铺，脸上露出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的困惑表情。
“陆哥……”他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你跟时光……和好了？”
“我们本来也没吵架。”陆屿心情很好地回答，他伸了个懒腰，“走了，去吃早饭！今天我请客！”
“好耶！陆哥大气！”蒋小胖第一个响应，瞬间来了精神，“我要吃食堂二楼的豪华版煎饼果子，加两个蛋两根肠的那种！”
于是，602宿舍的清晨，第一次出现了四人集体出动的盛况。
到了食堂，蒋小胖直奔煎饼果子窗口，孙睿则在豆浆和牛奶的蛋白质含量之间进行着精密计算。
陆屿打好了自己的饭，然后很自然地，走到了还在四处观望的时光身边。
“吃什么？”他问。
时光擡起头，他的目光扫过油条、包子、炒粉……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个冒着热气的小窗口上。
“……粥。”
“行，等着。”陆屿把自己的餐盘往旁边一放，熟门熟路地对窗口阿姨喊道，“阿姨，一碗皮蛋瘦肉粥，多给点肉，谢谢！”
当两人端着餐盘找到座位时，孙睿已经坐在那里了。他看着陆屿餐盘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肉包豆浆，又看了看时光碗里那碗清淡的粥，冷静地开口了：“观察发现，在环境适应期，个体倾向于选择固定且低刺激性的食物，这通常是寻求心理稳定和可控感的一种外在表现。”
陆屿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
而刚刚端着豪华版煎饼果子坐下的蒋小胖，则对着陆屿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懂你。”
陆屿懒得理这两个活宝。他看着对面的时光小口小口地喝着粥，阳光从食堂巨大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柔和得像一幅安静的画。
去操场的路上，陆屿第一次，和时光并肩走在了一起。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足够将他们圈成一个独立的小团体。军训已到中期，所有人都带着一种解脱前的松弛，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假期的安排。
而陆屿和时光，则成了这片松弛氛围里，最醒目的焦点。
几乎每一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会投来或好奇，或暧昧，或善意的目光。那些窃窃私语，像风一样，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里。
“快看快看，就是他们！”
“真的好配啊，那个身高差……”
“昨天那个拥抱我看了八百遍，太甜了！”
陆屿对这些目光早已习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稍微往时光那边靠了半步，用自己的身影，为他挡住了一些最直接的视线。
他能感觉到，身旁的时光，身体有些紧绷，走路的姿势都比平时僵硬了几分。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仿佛想把自己缩成一个谁也看不见的点。
“别理他们。”陆屿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时光听见，“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痞气，奇异地，竟让时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时光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这一天的训练内容很简单，主要是连军体拳。
相比于枯燥的队列训练，这个项目显然更能激发男生的兴趣。周海亲自上阵，一招一式，打得虎虎生风。弓步冲拳，马步横打，每一招都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猛和简练。
休息的间隙，周海教官把陆屿和时光叫到了一边，让他们两个负责分发学校统一采购的纪念品，一人一瓶印着江大校徽的可乐。
成箱的可乐堆在树荫下，其他人都在远处休息。
两人沉默地拆着纸箱，将一瓶瓶冰凉的可乐拿出来。
“昨天……”陆屿的声音有些干涩，“抱歉，我太激动了，没想那么多，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向时光如此正式地道歉。
时光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手里还握着一瓶冰可乐，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擡起头，看向陆屿。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眼神很认真，里面没有责备，也没有委屈，只是一种不带情绪的探寻。
“你不用道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很轻，“你……处理得很好。”
“是吗？”陆屿挑了挑眉，“我也觉得我挺机智的。”
时光看着他那副瞬间又变得有些臭屁的样子，嘴角似乎也微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弧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他低下头，继续从箱子里拿可乐，一边拿一边说：“而且……也不是麻烦。”
“嗯？”陆屿没听清。
“没什么。”时光摇了摇头，没再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