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掘坟——一笑泯恩仇
第65章掘坟——一笑泯恩仇
唐皎忽视了容舟的嘲讽。朔风卷起七尺白幡,“血雨楼月清瑶”六个墨字在风中时隐时现,像一把利刃,刺进唐皎心口。剑出鞘,唐皎未躲,死死地盯着白幡。
剑终是悬在离唐皎不过三寸的空中,容舟瞥了眼唐皎腰间别着的鬼面,忍着滔天恨意,挤出一个字:“滚。”
“我想见她...”
流光自始至终未出鞘,女人平静走进血雨楼,引来众人愤恨的目光。云裳挡住女人的去路,扫了眼唐皎的飞鱼服冷冷开口。
“千户大人,楼主因你而死,你竟恨她至此,死后也不肯还楼主一个清净吗?”
“我想见她...”
“容舟不杀你,是因为大人这身飞鱼服。可大人若逾越,休怪血雨楼无礼!”
“我想见她...”
女人若一具行尸走肉,迟钝地重复着那四个字——我想见她。我不信...她会这么轻易地丢下我...她说过,永远不会抛下我...
唐皎绕开云裳,一步一步走墓地。白幡舞动,霎时间,容舟若离弦之箭,向唐皎厮杀来。唐皎未躲,月白的衣裳落下触目血痕,容舟一怔,拧着眉望向唐皎。
“小姐的气如若消减些,便不要拦我。”
“如何消减!你怎配楼主的一片真心!”
容舟咬着牙再次杀上前,唐皎终于出手,流光未出鞘,女人只防不攻。末了,待云裳拦下容舟,只听见女人轻声道。
“想要我的命,随时来取,今日不行。我要见她。”
众目睽睽下,唐皎下了墓地。女人白衣沾染泥点,似一朵被雨摧毁落入泥潭的莲。她的手轻抚着棺盖边缘的蟠龙纹,抚去棺上的尘土,轻声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女人的眼被阴郁裹挟,像是要透过棺木看到深层的事物。
“大人若对我家楼主尚有一丝情谊,就不要扰她安宁!血雨楼不拦你,是为守护楼主生前最珍贵的东西!大人莫要不知好歹!”
云裳紧握着佩剑,少有动怒。
随着刺耳的“咯吱”声,三寸厚的木棺盖缓缓滑开,当看清棺内的人,唐皎仿佛被抽去所有力气,无力跪倒在棺前。云裳俯视着女人的姿态,握紧的手青筋暴起。
血雨楼楼主安静地躺在棺内,在阳光的照耀下,面色苍白。
“不可能...不可能...”
女人发出似于小兽的哭声,她一遍遍否认着事实,推敲着两日内发生的一切。自己用药护住了她的心脉,当日她的眼里既非恨,亦非悔,而是令自己看不清的复杂,令自己不敢深究的情绪。
那是...逃避。
“够了!大人要演戏演到何时!此仇,我血雨楼...”
云裳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唐皎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挣扎着起身,俯视棺内的“月清瑶”。正值晌午,阳光正好,将昨夜的雪融化。泥水和血侵染着唐皎的飞鱼服,她却像是全然察觉不到自己的狼狈,只死死盯着“月清瑶”的脸。
容舟皱眉,不肯再和唐皎浪费时间,正要下墓地阻止那疯子,女人却忽的扯下边角泛皮的一张“人脸”。众人吓得向后退去一步,只见安静躺在墓地的人换了脸,全然陌生的面庞映入众人视线。
泪滴在棺内,像是哭,又像是笑,最终化为汹涌的情绪,要将最后一滴泪流干似得,唐皎一遍遍地唤着月清瑶的名。
“清清...清清...”
长乐害怕地躲在云裳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问着:“那个女人很讨厌楼主姐姐吗?”
容舟早已不顾一切下了墓地,她仔细检查着棺内的尸体,颤抖的手搭在棺上,又哭又笑地冲地面的众人喊着。
“不是楼主!不是楼主!”
云裳来不及感受喜悦,她略带警觉地盯着唐皎,未等有所表示,女人已淡淡开口。
“从今往后,天下都会深信,月清瑶已死。”
*
飞无渡。
白雾弥漫,层层帷幔下,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药池散着淡淡清苦,女人嘴唇毫无血色,半睡半醒间,嗅到熟悉的檀香,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听不真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帷幔被掀开,熟悉的声音荡入梦境中。
“阿烟,清清可好些了?”
“淤血已除,伤她者武功颇佳,她的肩伤,恐落病根。”
冷清的声音,意外让阮清溥眷恋。她下意识蹭了蹭靠着的女人,喃喃着:“阿娘...”
上官烟一顿,眉间阴郁散去几分。女人生了双和阮清溥一般无二的瑞凤眼,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里鲜少能寻到情绪,有的,仅是淡漠。
“药山那边也没法子吗?”
“刀伤,偏了心口三寸,寒气入体。有人用药吊着她的命,否则,恐毙命于牢狱。药山能让她恢复个七成,已属难得。”
依旧不着情绪,倒是听见这话的人忍不住轻声叹息。阮昭走向药池岸边,仔细打量了一番阮清溥,而后是上官烟,她眼底噙着几分心疼。
“阿烟,你守了好些天了,今夜换我来。”
“她的内力是我传授的,眼下这般,只有我能调理她的内息。”
阮昭坐在岸边,摸了摸上官烟的耳垂,“清清要是知道你在意她,该很欣喜。”
“我在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何看待自己的前路,即使没有我。”
话音一落,阮昭无奈一笑,扯开话题,“伤清清的人查出来了,我去杀了她。”
昏睡过去的女人发出些许呢喃,上官烟不动声色地为阮清溥输了些真气,恐她气息紊乱伤到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