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先前模糊的味道落到了实处，砸在了夏绥心里。
白榆见他闻自己的手，脸色一变，突然把另一只手凑到鼻前，果然还能闻到泡面味。他昨天一直在搓洗床单上的污渍，手上沾的味道还没消。
夏绥看他反应，心里的猜测又落实了一分，让他眼神不由沉了沉。但他还是克制着，让表情和声线都尽量与平常无异：“怎么弄的？”
“我……”
“我们待会儿要回寝室的。”夏绥不动声色提醒。
白榆的话果然顿住了，不管他之前是否想要糊弄过去，现在都必须说出一点实话。
“泡面洒在床上了。”
夏绥深吸口气，把有些颤抖的手藏在衣袖里，垂眼缓和了会儿情绪，开口时还是不可避免带了点：“不是说过，他们找你事儿了要跟我说。”
白榆听了后看着他，突然说：“你怎么知道的？”
夏绥不躲不闪地回视。
也是在高二，何勇他们不再满足于仅仅使唤他，会给他弄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在他床上泼面汤。当时都在寝室，何勇就端着碗路过他床位，手一歪就把汤泼了上去，嘴上惊讶着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他能把床单拆了洗，没有床单也可以睡，但床垫却只有一张。那之后不知道多少个夜晚，鼻尖都是隐约的泡面味。
“那么，之前，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做了多少？”
白榆看着他，不回。
“说话。”
夏绥语气听着有些强硬，白榆没听过，心里一股知道不应该但就是克制不住的委屈生气泛上来，让他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话一出口，两人都没再说话。
夏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看着他。白榆在这注视中逐渐溃败，心里酸软的厉害，想张口和他道歉，夏绥却先开口了。
“你周五晚上从不吃泡面。”
泡面一直被白榆当成迅速填饱肚子还有些滋味儿的食物的，一般都是在中午吃，何况周五是他去食堂的时候，晚上就更不用吃泡面了，只需要一张饼或是一个馒头就行。
白榆愣了愣，心里酸软的地方像是被人温柔的碰了碰，激起的颤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他垂下头兀自抑制着翻涌的情绪，夏绥却上前将人抱入了怀里。
脸贴上的是夏绥的腰腹处，外套拉链没拉，触碰到的是内里柔软的布料，以及布料下传来的温热。脑后有一只手在温柔抚摸着，肩背处也被人轻轻拍着。白榆眼眶控制不住地热，呼吸也乱了起来，带的他的喉咙都要发出奇怪的声音。他不想让夏绥看见这么狼狈的自己，于是拼命忍着。
夏绥摸着头发的手停了一瞬，像是洞悉一般，道：“不用忍着，在我这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过了会儿，又道：“抱歉，是我不好。”
仿佛按下了一个开关，情绪崩溃只在这么一瞬间，白榆垂下放在腿上的双手猛地抱上夏绥的腰，喉咙处也发出呜咽声，泪水浸透衣服，热意烫在夏绥身上。
发泄过后，理智回转，白榆有些不好意思，僵硬着埋着脸，迟迟不起身。夏绥察觉到，轻笑一声，白榆僵的更厉害了。
“好了，起来洗把脸，待会儿再抱？”
白榆没什么杀伤力的瞪他。夏绥去拿了洗脸巾沾水，没擦到人脸上就被夺了过去，一股脑往脸上糊。夏绥只能替人理理头发。
洗过脸后，白榆静静坐着不说话，也不看夏绥。眼眶处的红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下去，夏绥盯着看了几眼，就让人去床上躺着，睡一会儿再去学校好了。
白榆迟疑了会儿，最终还是乖乖躺着了。夏绥已经背对着他看书了，他一时没有睡意，就忍不住到处看看，结果一偏头，就看见了正对着的相框。
夏绥看了会儿书，身后的动静已经停好一会儿了，应该是睡着了。他回头一看，白榆侧着睡得正香。
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去杂物间翻了阵，果然让他找到了一张合尺寸的床垫，应该是原主以前用的，搬来榆城时也寄过来了。
这下就好办了。
等白榆醒了一起回学校时，就见夏绥拎了个圆柱体样的大包，他有些疑惑问：“这是什么？”
“床垫。”
“……”
夏绥瞥了他眼，笑道：“以前用的，放在家里也是闲置，你先用着。”
“……好，谢谢。”
“不用说谢。”
白榆把目光看向别处，不吭声。
等到了学校又一次看见大块褐色污渍时，夏绥神色还是不可避免糟糕了一些，看着白榆不说话。
白榆莫名有几分心虚，推推人，“那个，床垫。”
夏绥深深看了他一眼，动手换起了床垫。换完后拿去了阳台，立着开始刷，白榆想自己来洗，被夏绥赶去坐着了。
白榆静静看着夏绥刷，目光原本在他手上，抓着刷子用力刷时手背上突起的骨头、明显的青筋，以及小臂紧绷时流畅的肌肉线条，让他不自觉停留。但没过一会儿，眼睛就去找夏绥的脸。夏绥是背对着他的，有时稍稍侧身会露点侧脸，白榆就盯着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坐在这看人，按理说应该去看书的？不，真要按理说，他才是弯腰在那刷洗的人。那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且他竟然有些暗自窃喜。
白榆看着人出神，因此在寝室门被猛地敲响时吓了一跳。夏绥听到动静回头，想了下对白榆说：“应该是华子和不凡，他们刚刚给我发过消息要来。”
刘易华进来见夏绥在那刷床垫，凑上去看，问：“这是泼了什么……这个味儿……泡面？”
“什么泡面？”王不凡也凑过来，“你们刚刚吃泡面洒上了？不对啊中午你们没吃饱？”
“不是，昨晚洒的。”
“昨晚你不是回去了？噢，白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