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华阳出了妖界，一跃而起，驾云飞向神宫去了。  回到神宫，何渊正在大殿等他。

他躺在椅子上，表情凝重。

他道：“人皇，今日终于收复人间所有城池，庆功宴上，您却早早离去。”

华阳摆摆手道：“所谓庆功宴，吃饱喝足，好好休息就是了，朕没时间与他们相互客套，虚情假意。”

“可您却有时间去妖界，与妖王在山顶幽会。”

华阳眉头一皱：“皇父，有关朕的私事，您是否应当有所收敛？”

何渊摇摇头：“作为人皇，是不应该有私事的。”

“够了够了。”华阳烦躁地摆摆手，“朕累了，想休息了。”

“您脸上的伤……是妖王所为？大胆！”何渊竟一拍椅子，“那个妖王，真是越来越过分，竟敢伤害人皇？！”

华阳道：“好了好了！没你说得这么严重，是我自找的。”

何渊看着他，紧皱着眉头。

良久，他重重一叹气：“人皇，您年纪不小了，该考虑为皇家留后了。要不要进行纳妃的事？”

“如今天下刚定，朕哪有心思。”华阳不耐烦地皱皱眉，“皇父，您也该休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好吧。”何渊无奈地摇摇头。

华阳便离去了。

天亮时，华阳来到大殿早朝，却见何渊还呆在那里。

华阳皱眉道：“皇父，您一夜未归吗？”

何渊摇头苦笑道：“昨夜只有老臣一人在这里等您归来，还以为人皇回来之后，会不嫌弃老臣，将老臣送回寝宫。可是，人皇走得匆忙，竟把我落在了这里。老臣是一个手脚都不能动的废人，寸步难行，只能在这里坐了一夜。”

华阳终于一叹气，道：“皇父，对不起，是朕疏忽了。”

“这是小事。”何渊笑道，“小事做错了，只会引起小问题；做错了大事，才会有真正的大麻烦。”

“皇父说的大事，是哪一件？”

“如今人间局势已定，正是兵强马壮，战意浓染之时。”

华阳眉头一皱：“那又如何呢？”

“敌弱我强，当乘胜追击！”

华阳摇摇头：“皇父啊皇父，如今人间和平了，我们已经没有敌人了。”

“和平？美妙的谎言！”何渊摇头冷笑，“你试试，当敌强我弱的时候，妖界会如何选择？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属于人类的，妖怪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我们凭什么和他们共享人间，更何况，妖怪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以为你真的知道吗？”

人与妖的关系，终于在今日达到完美的和谐。

他们的收获是可以亲眼看见的，将那些城池一座座收复，驱逐残暴的统治者，让百姓不再遭受暴力威压。

人间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了。

人与妖之间的禁忌逐渐减少，甚至有常住异界的生命。

这便是完美的人间了。

这便是树妖王梦寐以求的和平。

只可惜，他没能亲眼看见。

赤狐站在山顶，晚风微微拂动她的红裙和长发，红与黑在风中飘摇。

华阳在他身旁坐着，指间夹着一根狗尾巴草。

赤狐俯视脚下的人间，感叹道：“这正是树爷爷梦寐以求的和平啊。”

华阳笑了笑：“来之不易，我们收复失地，用了整整十年。”

华阳看起来稳重许多，他身穿白衣，上面用金线雕刻着金龙。他目光依旧有神，只是嘴唇周围有了一圈浅浅的胡茬。

毕竟他已是三十岁的人了。

“唉。”赤狐叹了口气，“距离树爷爷离开，也不过十二年罢了，若他再坚持十二年，不就可以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间了吗，这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世上没有如果。我们走到今天，环环相扣，命中注定。”

“是啊。”赤狐微微叹气，“如果树爷爷不去救我，就让我死在地府，不知现在形势会是怎样的。”

“如果妖界一直是树妖王当家，那么魔王便永远不能拿下妖界。”

“那么妖界就没有必要与人类联手。”

“那么人间就完了。”

“那如今，就该是只有妖怪的世界。”

华阳和赤狐都忍不住笑了。

华阳的笑和以前大有不同，他只是微微抿着嘴唇，不喜欢把牙齿露出来。

可赤狐看上去始终是个十七岁女孩的模样，那么有活力，那么可爱。

与华阳并肩作战的这十年，对她来说，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