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决战就在今日。”华阳站在神山之巅，此处其实并非赏景的最佳地点，放眼望去，这里只能看到厚厚的白云，绵延千里，天地一色。 何渊莫刈站在他的身旁。
莫刈深吸一口气，在崖边张开了双臂。他仿佛是在念咒语：“来吧，快些来吧。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华阳笑道：“是不是，打败了魔域，你就可以做那件事了？”
莫刈微微摇头：“也许行，也许不行。打败魔域还不够，只要人间还有战争，我都要继续等待。确切说来，是要等整个世界都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才是我去做那件事的最佳时机。因为那样，我才可以无牵无挂，也不用害怕失败了。”
华阳微微一笑：“那你就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我会永远需要你的。”
莫刈笑了笑：“永远？怎么可能呢……”
“可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呀？”华阳道，“一定要让你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吗？”
莫刈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他道：“那是一个，走错了路的人。”
何渊在一旁听两人打哑迷听得迷糊，可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那个人又是什么人？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于是何渊道：“你们在说什么？走了错路？老夫以为，如果见到有人走错了路，我们应该做的是拉他一把，促使他走上正道，而不是将他毁灭。”
莫刈叹了口气道：“可那条路并非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他在那条错路上走了太深，已经被路上的铁链牢牢拴住了手脚，无法脱逃。即使能挣脱，也要留下一身丑陋的伤疤，引来旁人异样的目光。再不能轻易地融进另一条路上的人流了。”
“伤疤是可以隐藏的呀。”
“但它总是存在，人人都能看得见。”
何渊笑了笑：“其实人人身上都有丑陋的疤痕，或多或少，或长或短，或深或浅；无论哪一条路，都没有绝对清白的人，只是有人可以隐藏得很好。”
“是吗？”莫刈看起来有些失神，他喃喃道，“也许真的是这样。”
可这两人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听得华阳一阵头大，忙道：“好了好了，少说你们的大道理了，我们来谈谈正事。”
何渊点点头：“人与魔最后的较量，今日一战，注定要被载入人间史册！”
莫刈笑了笑：“是呀，不知不觉间，我们竟成了书写历史的人物！”
华阳对此感受颇丰。
当华阳还是华阳殿下时，是神山之上无法无天的小魔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四处捣乱.那种日子快乐无忧，如今回想起来，却只能一笑带过，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意义。
然后神山事变，自己随莫刈去了人间，从人皇之子华阳殿下变成了少年华阳。这两年来，他以少年华阳的身份经历了另一种生活，与他在神山的肆意妄为截然相反！他被饿肚子，被狼狗追咬，被人围殴，被莫刈训练……他忽然发现，这竟是一种他从未见识过的生活；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多么精彩的世界，有多么幸运。
然后回到神山，他又从华阳变成了人皇，掌握着整个人间，半个世界。这是几乎只有痛的生活，虽然他总在苦中作乐。当人皇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呢？华阳会说：“是身不由己，是无能为力。”哪怕他是人间权势最大的人类，面对命运之时，他也只能说出“无能为力”四个字来。比起领袖，他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由全人类共同操纵的木偶。
他已经做了许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
比如杀了魔王的王后，比如久乐街整条街的生命都因为自己消散.
“唉。”华阳叹道，“等人间世界和平了，人们也就不再需要人皇了吧？到了那时，我就要放下这个虚名，去往人间，只当一个普通的百姓。”
何渊笑了笑：“真是个高远的志向。”
华阳笑道：“皇父是在讽刺我吗？你别小看了我！人间的普通百姓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去人间当一个普通百姓，就意味着我要放弃神山的一切财富，只靠着自己的双手去拼搏出家财万贯！我的三万嫔妃也不要了，只娶十七八房姨太太就行！”
莫刈道：“拼搏出家财万贯？你是忘了我们在人间两年那糟糕的境况吗？你能不让自己饿死就不错了。”
“那不一样。”华阳道，“那时我一心想着回来！根本没有专心地去挣钱，这才落得那个下场！不信的话，你且看我这次。”
何渊笑着摇摇头：“看来，咱们的人皇，并不太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普通百姓。还想着娶十七八房姨太太？“
华阳问道：“难道普通百姓不是这样的吗？”
何渊道：“当然。普通百姓虽不至于入不敷出，但也难以积财，正如莫刈所说，你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能讨到老婆就不错了！就别想着家财万贯，十七八房的事儿了。”
华阳笑了笑：“看来皇父对人间倒是熟悉得很啊。”
“谈不上熟悉，但这应该是常识。”
华阳就想了想，道：“可百姓们为什么会这样呢？人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没道理会如此呀？莫非是神山税收不合理吗？”
何渊叹了口气：“这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很多，先皇与我为此操劳了一辈子，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
“哦。”华阳点点头，“像魔域这样的妖怪祸害人间有几万年了吧？依我看来，这便是百姓生活好不起来的原因。等着妖患平息，我一定让人间变得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庶无忧。”
何渊点点头：“又是一个高远的志向！好。”
交谈间，卫兵来报：“启禀人皇，妖界大军到了。”
华阳点点头，对莫刈何渊道：“那我们快去吧。”
两人点点头。
来到山下，只见山下浩浩荡荡的妖界大军已是全副武装，静候命令。
华阳粗略地看了看，大约有三五十万妖兵！想必妖王是倾城而出，不留余力。
华阳便道：“妖王是把妖界妖兵全都搬来了吗？就没留点人手守家？”
赤狐淡淡道：“妖界存亡，全凭此处的一战，还守什么家？”
华阳便一笑：“好！诚意够足。”
赤狐道：“妖界五十万妖兵，尽数在此。听候人皇吩咐。”
华阳微微点头：“人间三百万军队，半个时辰内就可以集结完毕。”
何渊道：“虽然昨夜我们已经根据魔域战术制订了详细的计划，但妖怪生性阴险狡诈，信息的真实性其实难有保证，大家还是要时刻注意战局形势，灵活应变。”
众人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