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剑
唇枪舌剑
雪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洒下来,给边城的屋檐镀上了一层淡金。公所的偏厅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靖安侯府的幕僚李穆端坐在案前,双手捧着一盏还冒着热气的茶,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
黎玦步入偏厅,神色平静,向李穆微微颔首:“李先生。”
“世子。”李穆起身还礼,笑容不达眼底,“昨夜北岭口之事,我家侯爷已有所闻。”
“哦?”黎玦挑了挑眉,“不知侯爷有何高见?”
李穆放下茶盏,语气不急不缓:“侯爷认为,边市之事,应以和为贵。公所新立,根基未稳,若再起刀兵,恐伤和气。”
黎玦淡淡一笑:“和为贵,说得好。只是不知,昨夜那支‘和为贵’的队伍,是奉了谁的命令?”
李穆神色不变:“世子误会了。侯府并未出兵。”
“是吗?”黎玦擡手,示意随从呈上几样东西。
那是几块从俘虏身上取下的绣片和一枚马蹄铁。
“这些绣片,是靖安侯府独有的暗纹。”黎玦将它们一字排开,“这枚马蹄铁,也带着侯府工匠的印记。李先生见多识广,不会不认得吧?”
李穆的目光在那些物件上停了停,随即笑道:“世子明察秋毫。只是边城之地,鱼龙混杂,仿冒侯府之物的,也并非没有。”
“当然。”黎玦点头,“所以我并未将那些俘虏处置。我让他们带了一封信给侯爷。”
“信?”李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信上说,”黎玦声音平静,“边市的规矩,不是谁想打破就能打破的。若有人执意如此,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
李穆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世子年轻有为,只是锋芒太露,容易招嫉。”
“我知道。”黎玦看向窗外,“但有些时候,锋芒是必须的。”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偏厅里只剩下炉火噼啪的声音。
良久,李穆终于换了个话题:“世子的‘盐茶互市’,我家侯爷也并非全然反对。只是茶税之事,还需再议。”
“当然可以议。”黎玦点头,“公所的原则是公开透明,按章办事。至于具体比例,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李穆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满意:“如此最好。”
“不过,”黎玦话锋一转,“在我们讨论比例之前,我想先请李先生转告侯爷一件事。”
“何事?”
“昨夜的袭击,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黎玦语气平静,“我可以选择将这些证据公开,也可以选择将它们全部销毁。”
李穆的脸色终于变了:“世子此言,莫非是在威胁我家侯爷?”
“不是威胁。”黎玦摇头,“是提醒。提醒侯爷,边市的稳定,对谁都有好处。”
李穆盯着黎玦看了很久,最终点头:“我会将世子的意思转达给侯爷。”
“多谢。”黎玦微微一笑,“还有一件小事。”
“请讲。”
“公所将于三日后正式开市。”黎玦站起身,“我希望靖安侯府能派一位有分量的人来观礼。”
李穆也起身,拱手道:“我会请示侯爷。”
送走李穆后,黎玦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未化的残雪,陷入了沉思。
“世子,”秦砚低声道,“您真的打算把那些证据销毁?”
“当然不会。”黎玦转过身,“我会把它们妥善保存起来。证据,是我们在谈判桌上最重的筹码。”
“那您刚才说……”
“我说的是‘可以选择’。”黎玦笑了笑,“选择权,永远要握在自己手里。”
与此同时,城南的靖安侯府。
靖安侯听完李穆的汇报,沉默了很久。
“他真的这么说?”靖安侯的声音低沉,“‘选择权,永远要握在自己手里’?”
“是。”李穆点头,“世子年纪虽轻,却极有手段。”
靖安侯冷笑一声:“手段?不过是小聪明。”
“侯爷,”李穆谨慎地提醒道,“北岭口一战,公所已经站稳了脚跟。若我们再与之为敌,恐怕……”
“恐怕什么?”靖安侯眯起眼,“恐怕我靖安侯府还斗不过一个亡国质子?”
李穆不敢再言。
靖安侯在厅中踱了几步,最终停下:“也罢。既然他要开市,我便派人去观礼。”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礼,不是白看的。”
“侯爷的意思是……”
“去请沈万山来。”靖安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知道,有些账,我们还没算完。”
当天傍晚,沈万山应约来到靖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