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玩物

夜色如浓墨，将整个稷下圣院的驻地都浸染得一片沉寂。

远处的篝火还在燃烧，但那点点光亮，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悲伤与血腥。

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房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林渊站在门内，目光平静地看着门外那道精心打扮过的身影。

苏沐雪。

她换下了一身沾染着尘土的弟子服，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轻薄纱衣。晚风吹过，衣衫紧贴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在朦胧的月色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娇蛮与天真的脸上，此刻画着精致的妆容，眼波流转，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楚楚可怜。

林渊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在欣赏一件没有生命的瓷器，审视着它的花纹，评估着它的价值。

这种平静，让苏沐雪精心准备的所有媚态和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鼓起勇气，用一种自以为最能打动男人的、柔弱中带着一丝委屈的语气开口。

“林渊……白天……白天的事，对不起。是我……是我和大家错怪你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不该那么说你……经过今天的事，我想通了。萧凡他……他太冲动了，跟着他，只会把所有人都带入险境。”

“我们的婚约……我以前是有些任性，但现在我明白了，只有你，紫霄圣地少主这个身份，才能给我……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真正的安稳。”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她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充满了期盼，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示，仿佛只要林渊点一下头，她便可以立刻履行婚约，献上自己的一切。

林渊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用拙劣的演技，表演着一场名为“浪女回头”的戏码。

这沉默，让苏沐雪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以为是自己的诚意不够，是眼前的男人还在为白天的羞辱而生气。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我……我身上好脏，都是火山灰和血腥味……能，能借你房间里的灵泉沐浴一下吗？”

说完，也不等林渊回答。

她当着林渊的面，缓缓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搭在肩头的衣带上，轻轻一拉。

外层的月白纱衣，如一片云，顺着她光滑的香肩滑落。

水汽氤氲的灵泉池边，少女的身姿在朦胧中若隐若现，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她最有自信的武器。

她不信，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投怀送抱。

然而，就在那件纱衣落地，就在她转身准备步入水中的那一刻。

林渊的脑海中，一幅尘封的画面，骤然闪现。

那是原书中的一幕。

同样是这个女人，苏沐雪。她也是这样，端着一碗汤，用一种关切备至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那碗汤里，盛着足以废掉他鸿蒙道体的剧毒——【化神散】。

她为了救那个所谓的英雄萧凡，亲手将毒药递给了自己的未婚夫。

那一瞬间的背叛，那种道基被毁、修为尽丧的痛苦，即便对曾经的帝尊而言，也是一道永不磨灭的耻辱印记。

刹那间，林渊眼底那最后一丝玩味，彻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冻结神魂的、彻骨的冰寒与杀机。

苏沐雪刚刚将一只玉足探入温热的泉水中，便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回过头，正对上林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眼神，让她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林渊缓缓走到灵泉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那具惊慌失措的曼妙身躯，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收起你那套廉价的把戏。”

苏沐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所谓的‘想通了’，不过是发现你那个不屈不挠的英雄，朝不保夕，随时都可能带着你们一起陪葬，所以才想起我这个被你唾弃的‘废物’，想回来找个安全的避风港罢了。”

“你……”苏沐雪屈辱地浑身发抖，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林渊说的，就是事实。

他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了她所有用来自我安慰的借口，露出了里面最卑劣、最自私的内核。

在苏沐雪那屈辱到极点的目光中，林渊缓缓蹲下身，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她光洁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一字一句地砸在苏沐雪的灵魂深处。

“想留下来，可以。”

苏沐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