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盛世煌煌,使人心醉
第386章盛世煌煌,使人心醉
皇帝突然出游,把张家人也给分成几波,张说夫妻以及张垍夫妻自在紫云楼上落座,其他担任官职的族人和命妇则被安排在了曲江东岸。
至于张埱之前所占下的地方,则在曲江池西面靠近杏园的位置,因为距离曲江还有一段距离,侥幸没有被清理掉,因此其他家人也可到这里来参加盛会。
张岱带着阿莹下了紫云楼之后便向曲江岸边行去,此时的曲江沿岸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寸步难行,好在窦家在东岸停泊了一艘游船,他们登上游船后借用舢板划过曲江水面,这才来到了对岸。
曲江西岸人流较之东岸少了许多,张岱和阿莹在左近寻找片刻,便找到了自家毡帐方位所在,等候在此的家人们也快步迎了上来。
“雒奴你既行出来了,圣驾几时归宫?若再晚些,哪还有时间踏歌较技啊!”
张埱阔步走上前来,一脸急切的向张岱询问道。
他一身华服、盛装打扮,早就准备好了在这曲江大会上炫耀一番,但是眼下圣驾驻于芙蓉园中,士民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哪有他们炫耀之处,心中自是焦躁难当。
“这我哪里知道!”
张岱就算是知道圣驾几时归宫,也不敢随意向闲杂人等透露,随口答了一句,然后便向帐幕中行去。
他见南霁云等关东来人也都被安排至此,便上前笑语询问道:“观此情景,感想如何?”
“盛世煌煌,让人心醉!”
南霁云开口便答道,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虽然他们所在曲江西岸并不能真切看到紫云楼前的表演,但也深受这节庆气氛的感染,每每听到东岸所爆发出的喝彩声,他们在这里也忍不住热情的挥掌同声喝彩。
长安的繁华的确是其他地方所不能及的,包括同时代的洛阳都逊色不少。而繁华的一大特点就是人多,尤其在当下这个绝大多数民众从事农业成产而分散于乡野的中古时代,单单曲江池周边今天一天所聚集的游人,怕是许多外州人终其一生都难见到这么多。
所以许多人在来到长安后都恋恋不舍、不肯离去,即便是离去经年,对于长安的繁华仍是念念不忘,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记忆的模糊而附加以各种瑰丽的脑补想象,从而使得长安在其心目中变得更加宏伟繁荣。
张岱坐在帐幕里跟几人闲聊着长安风物,顺便也休息一下。正在这时候,对岸又爆发出一连串山呼海啸般的呼喊祝颂声,原来是圣人在群臣拱从下离开了紫云楼,准备返回大内去了。
下方士民依依不舍,希望圣人能够继续留驻观礼。有一些感情更加浓烈的百姓甚至直接冲到紫云楼下,就连下方禁军队列都被冲击的摇摇欲坠。
百姓们虽然是在表达对圣人的崇敬,可是局面这么嘈杂也非常容易失控,若真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可就乐极生悲了。因此北衙禁军们便拱从着圣驾加速立场,金吾卫等则留在芙蓉园中控制局面。
看到对岸那乱糟糟的一片,张岱也不由得感叹怪不得日后皇帝要特意修一条从兴庆宫直达芙蓉园的夹墙复道,这要行止完全暴露在大众视野下来出出入入,早晚会出问题。
圣人匆匆离去,固然让与会的百姓们大感失望,但却让其他一些人感到庆幸起来。
圣人亲临芙蓉园与民同乐,固然让人心喜悦振奋,但是因为圣人光辉太盛,也让其他人都乏甚存在感。而且因为圣人在场,也让一些不够庄重的节庆项目不方便展开。
圣驾离开之后,曲江周边气氛顿时也变得越发活跃起来。已经按捺多时的张埱这会儿连忙牵出从张岱这里借出的骏马,翻身上马而后带着几名家奴便呼啸而出,呼朋唤友的绕着曲江炸街去了。
与此同时,各家权贵豪族也都造起戏台、锣鼓开场。曲江池里花船游梭穿行,堤上香车宝马也结队出游。
张埱之类的京中纨绔们,一个个打扮的仿佛羽毛斑斓油亮的小公鸡一般,追着那些香车不断的叫嚷呼喝。
香车上所乘坐的那些美艳女伎们也非常懂得撩人心思,满脸春情、秋波流转,将一个个香囊、一束束鲜花向车旁的纨绔们、以及那些豪室帐幕下抛扔过去,将游人们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然后再引诱着他们或向赌场、或向淫窟。
张岱原本还坐在帐幕外,欣赏着这一幕幕声色犬马、纵情享乐的画面,可是很快便不断的有人将鲜花、香囊向此抛来,区区一刻多钟时间里,在他面前的毡席上便散落着十几个色彩各异的香囊。 张埱带着张岯从另一侧返回来歇脚,本来还待炫耀一下自己的收获,看到这一幕后,不免嫉妒的哇哇乱叫,但很快他又翻身下马,捡起那一个个香囊用丝线串起,然后挂在了自己的身上准备外出炫耀。
“阿叔匀我两个!我见几个馆学同窗另侧行来,我这里全无所获实在太丢脸!”
张岯见状也是心意大动,张埱对此却充耳不闻,只顾自己炫耀。适逢此时又有一支香车队伍自此游行而过,香囊又入冰雹一般向此砸落过来,张岯便眉开眼笑的捡拾起来。
其实他们这种家室子弟本就是欢场女子最爱,倒也无谓风采如何,何况张岯本身也并非丑劣之徒,自然不患青眼,只是之前跟张埱一起乱窜,看起来就像是好生事、爱白嫖的无赖浪荡子,自然让人避之不及。
在这上巳节的盛会当中,除了这些纨绔子弟和一众风月中人之外,最活跃且受人瞩目的还有另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那就是新科进士们。
省试放榜通常在上巳节前后,进士及第后的曲江宴也往往与上巳节重合。每到此日,新科进士们往往在大慈恩寺集结,雁塔提名之后便沿街出游,自曲江头登船而后便绕池游乐。
今年同样也是类似的流程,众新科进士们一大早便在雁塔下集结完毕,然后就被堵在了大慈恩寺里出不来了。因为圣人将要亲临芙蓉园,他们这些进士眼下连官身都没有,在没有特别的恩命之下,自然不会被获准放行。
这些新进士们被困在大慈恩寺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才被放行,而这时候芙蓉园里早已经开始汇演,曲江北岸的码头早被各家游船占满,迎接他们畅游曲江的游船根本就靠不了岸。
好在安排曲江宴游的进士团还算给力,一番奔走运作之下好歹搞来几条小船将新进士们逐一接到游船上去,时间也已经来到了午后。
尽管之前遭遇了不少波折,但是随着游船在曲江池中航行起来,新进士们的心情也变得欢快起来。尤其是随着圣驾离开芙蓉园后,此间士民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吸引过来,向这些人报以热情的叫好喝彩声。
大唐进仕途径众多,但当下时流公认难度最高的,就是科举进士科,因此进士及第者也往往会获得舆论的赞扬。
这些新科进士们眼下尽管还没有获得官身,但俨然已经是士流瞩目的种子选手,仕途和成就要比其他杂科出身者更加顺畅和醒目!
因此进士游船在曲江池当中也获得了众多的关注,不乏同在船上闲游的权贵朝士们着令家奴来送给一些酒食,表示对这些新进士们的欣赏礼待。
同时也有一些伎馆花船主动靠拢过来,船上艺伎争相献艺,以期能获得这些士林俊才们的青睐恩顾。若能获邀登船,对她们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荣耀,以后馆舍待客时,要价都能高上几分。
当见到众多花船将进士游船围拢在当中时,船上和岸上便不乏看热闹的群众大声起哄道:“诸进士春风得意,何不早遣探花郎!”
进士探花也是近年越来越热闹的一个游戏环节,所谓探花郎还无后世科举名次的含义,只是在新进士当中挑选一两名青春年少、风采出众之类,沿曲江遍游名园、采花而归,若被花园主人拒绝,或者是被别人将花先撷走,则就要返回接受惩罚,以此游戏助兴。
曲江左近名园主人多是当时名流,自然不会刻意的刁难拒绝这些探花郎,但也往往会设置一两道难题来略作考验助兴,这难题通常就是诗赋时文,也是进士们最擅长的领域。
随着左近时流的呼喊,游船上很快也选出两名年纪不大的新科进士,乘着小舟便向岸上靠来,顿时便获得更多人的喝彩。
只是这些新进士们备受关注,自然会引起周遭那些同样希望博得关注的纨绔无赖们的不满,这些人或是没有非凡的艺能,但却懂得叫闹起哄。
“杏园监园使谁人?一定要守住门户,不许这些探花郎轻易撷走杏花!”
他们大声叫嚷着,准备挑选出一位监园使出来,较量诗辞将这两名探花郎给阻拦下来,以此打击新进士们的气焰。
只不过这些纨绔往往也都乏甚诗辞之才,毕竟真要有那能力的话,他们也去应试去了,何至于浪荡游街。
突然有人高声喊叫道:“张岱张宗之所处最近杏园,他还是往岁榜首、群徒前辈,由其监园、考校后进最是得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