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拜访专员
晚上八点多钟,严东吃过晚饭,坐在沙发里翻阅一本九月份当期的《小说月报》。近几年,一直忙,一直缺钱,终日搞得焦头烂额,好久没有心思读读书了。今年夏天以来,尽管也忙、也累,但业务捋顺了,经营一天天往正轨上走,严东感到省心多了。有了心情,也有了时间,就想看看书刊杂志,尤其是文学,他跟它疏离太久了。 电话响了,打的是他的手机。严东看来电号码,是县政府办公室,邓博吉电话。
为了方便工作,上个月,严东去南京买了一部“爱立信”手机,那部爱立信gh377型手机,裸机一万一千七十元。回来后,又是邓博吉从县政府开证明,在县邮电局办理了入户手续。入户费花了两千二百块。但有了手机,工作起来方便多了。
邓博吉在电话里说,今天,地区行署专员钱方来枫杨了,晚上他想去见钱专员,希望严东给他拿几千块钱。
“你需要几千?”严东问。
“钱专员抽烟,我想给他拿四条软中华,再带点儿枫杨的土特产回去,估计,四千块钱差不多了吧。”邓博吉说。
邓博吉一个大学同学名叫李圣泉,任楚州地区行署办公室副主任兼专员秘书。今天,就是李圣泉陪钱专员来枫杨县考察工作的。为了给邓博吉接上专员的关系,来的路上,李圣泉刻意向钱方介绍了邓博吉,他把邓博吉积极的一面和优点,夸张地叙述给钱专员听。
公务活动结束以后,李圣泉不失时机地给邓博吉打电话,要他半小时以后去找他,他假借在专员卧室,制造一场偶遇。
早晨来枫杨之前,李圣泉就打电话告诉邓博吉,让他提前准备。下班后,邓博吉一直等在办公室里,哪里也没敢去,专意在等李圣泉消息。但他百密一疏,大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思考见到钱专员怎么办,怎么说话,却忘记了一件大事,拜见领导,总不能空手吧?
李圣泉给他打电话,他才蓦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急之下向严东求助。
邓博吉想,严东把钱送过来,自己再去买东西,早就超过半小时了,专员怎么可能等你?他急中生智,对严东说:“麻烦老兄,你赶快帮我买一下烟。我家小孩大舅是杀牛的,我晚些时候过去取几十斤牛肉,明天早晨送给他。”
两人约定,邓博吉现在就去宾馆,严东买好烟,直接到宾馆大门口与他汇合。
严东不敢怠慢,拉开抽屉取好钱,下楼骑着自行车向烟草公司门市部奔去。市场经济,竞争激烈,县烟草公司经营部,现在晚上也开门营业了。
严东把香烟送到宾馆门口,邓博吉已经等在那里,在严东没有出现之前,他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
严东把一只大黑色塑料袋递给邓博吉,袋子里是四条软中华香烟,又把一千二百块钱现金交给他。
邓博吉对严东说:“大老板了,还骑个自行车,哪天,买一辆桑塔纳开,多荣耀啊。”
严东笑了笑,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邓博吉轻车熟路来到县宾馆贵宾楼,贵宾楼在宾馆后排,三栋,每栋三层,每层两套,一律的总统套间。这几栋小楼,是专门为上级领导来枫杨视察工作住宿准备的。一般县处级以下工作来访,都安排住前楼,前楼全是标准间。钱专员住的是一号楼101房,李圣泉住他隔壁,102。跟钱专员一道来的一个副专员和地区农业局局长住二号楼的201、202室。
邓博吉来到一号楼,他先过去敲102李圣泉的门。敲了几下,102房里没人。101房门虚掩着,等到邓博吉第三次敲击房门时,李圣泉从钱专员虚掩的门里探出头问:“谁呀?你找谁?”
邓博吉说:“我找李主任,我是他同学,来看望他。”
“哦,你是博吉呀?”李圣泉故作惊讶,转而他说,“正好,专员还没有休息,你过来看看专员吧。”
邓博吉顺水推舟,进了钱专员房间。
其实,这一切都是李圣泉跟邓博吉精心策划,安排好的。他故意不在房间,又故意虚掩了专员的房门,邓博吉敲门时,101房间容易听到,他才有把邓博吉引荐给专员的由头。
钱专员穿着睡衣,坐在桌子前批阅文件。
“专员您好,我是小邓,李副主任的同学。”邓博吉走到钱方桌子前,深深给钱专员鞠了一躬。
钱专员从文件上抬起头,仔细看了邓博吉一眼,问:“哦,同学?是中学同学,还是大学同学?”
“我俩,高中、大学都同学。”邓博吉答道。
“你坐。”钱专员嘴里说出两个字,又低下头去审阅文件。
李圣泉说:“专员,我同学也是交陵县人。”
“哦?你也是交陵的?叫什么名字?”钱方对邓博吉有了点儿热情。
“他叫邓博吉,林炳坤县长秘书,交陵谷湖的,是我老乡中的老乡。”李圣泉说。
“小李,给小邓倒杯水。”钱专员说,“你是炳坤秘书呀?不错不错,跟着炳坤好好历练。”
“是,是,林县长平时教会我很多。当然,我要是有机会像李主任这样,跟着您学习,那就是我最大的荣幸了。”邓博吉陪着笑脸讨好地说。
“关键是多学习,扎实工作,年轻人,就有进步的机会。”钱专员说完,再一次低下头处理文件了。
李圣泉说:“博吉,到我屋里坐坐吧,好久没见了,过去叙叙旧。”
邓博吉心里很失望,他本以为专员会像当年林县长那样,跟他攀谈,跟他叙旧,给他一个明确的信号。都没有,甚至人家都没有跟他多说一句题外话。他瞥了一眼李圣泉,从刚刚坐下不到三分钟的沙发上站起来,跟钱方告别,去了李圣泉的房间。
一进房间,关上门,邓博吉就迫不及待地抱怨:“圣泉,我今晚来,是不是纯粹多此一举呀?”
李圣泉睁大眼睛看着邓博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看,老钱对我一点儿也不感冒嘛。”邓博吉泄气地说。
“你想怎样?刚见面他就许你一个县长?”李圣泉嘲笑邓博吉,“这样看,你一点也没有进步,还是一只绒毛没褪的冬瓜蛋子。”
邓博吉被李圣泉说得涨红了脸,嘟哝:“我一点儿端倪也没有看出来嘛。”
“记住,他是专员,你以为你在跟乡长打交道吗?”李圣泉索罗邓博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