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今天是秦家主六十岁大宴,规模声势空前浩大,意义非凡,但凡想要攀上点交情的,就算接到邀请函时身处大洋彼岸,也得搞架飞机按时赶回来参加。
人虽刚刚迈入六十之列,秦家主秦沛的身体其实已经不是太好,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近日全国寒潮大降温,自然得了场不轻不重的感冒,直到昨晚与秦漠炀见面时还在发烧,说几句话就咳嗽。秦漠炀和董宛意关系一般,和自己亲爹也不亲近,没什么膝下照料父慈子孝的兴趣,嘱咐秦沛身边的人多照顾他,和秦沛点到为止聊了会儿天就走了,直到这会儿秦沛作为寿宴的主人公在台上讲话,其实才算作了他们父子俩今年第三次见面——上一回是昨晚自不必说,另一回已经要追溯到年初的春节了。
秦沛语重心长讲着自己这些年的打拼,讲着夫人的支持,讲着在三个儿子身上寄托的希望。
作为他着重提到的骄傲,秦漠炀站在距离台阶最近的桌边,面上恭谨,在衆人目光下举杯饮尽烈酒,以答父亲器重,实则却是心不在焉,仰头时向一旁扫了眼作为家臣要与自己一同喝酒的秦彧,目光悠悠从那修长脖颈吞咽酒液时滚动的喉结处扫过。
漂亮的脖子,因为今晚阿彧要穿礼服,前几日做爱时特意没在这处留什么痕迹,等待会儿回家……
秦漠炀面无表情在第一排跑着神,跑过了演讲,跑过了切蛋糕,直到宴会大厅灯光交变,舞曲响起,所有人纷纷开始自由活动、结伴舞蹈,他才终于收回定焦在秦沛深棕鞋面的目光,毫无留恋地带秦彧穿过舞池,寻了处安静地方。
秦流漳喂的马卡龙秦彧不敢吃,但自己寻了一份来,他安静看了会儿目光可及的宾客,突然说:“陆三少爷今天没来黏先生。”
陆择义年龄不大,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废柴纨绔一个,有点怕秦漠炀这个总冷着脸的表哥,但同时因着那点慕强心理,又格外佩服喜欢他,所以每次见面,陆择义都要小心翼翼和秦漠炀搭一搭话,明知大概率会被拒绝,也要邀请他一起玩点什么。神态颤颤巍巍活像老鼠见了猫,又有点十分纯粹的单纯,秦漠炀有时候觉得有意思,并不介意陪他一会儿。
今天秦沛生日,沾亲带故的陆择义自然也来了宴会,刚刚与秦彧对上目光,却默默扭了头,没来靠近一步。
“二哥被我治了,小耗子害怕了吧。”
“……”秦彧对秦漠炀随便给人起外号的行为有点无奈,怎么感觉先生总爱用动物指代人呢,“陆择衡?话说起来,今天我看到了陆大和陆三,似乎确实没见到他。”
那件郊外阻击的后续全权交由了先生处理,秦彧不太清楚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
“他啊。”秦漠炀说,“正在非洲看河马呲牙吧。”
秦彧:“嗯?”
“我截了他负责的几乎所有项目投标。他哥渔翁得利,趁机阴了他几手,巨大亏损和以前瞒过的破事儿捅到老陆那里……”秦漠炀笑笑,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轻描淡写一句“截了他所有投标”,背后是多少物力财力和人物关系网的动用……理应是一场复杂的运作,可风声竟然半点没有传入他这个特助的耳中,相关文件报告也一张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如果不是今天这一问,恐怕要到下一次季度财务呈上来,他才能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是我还不够称职吗?
秦彧一时沉默,秦漠炀手肘撑在桌上,随意支着脸,问他:“怎么,阿彧看起来不太满意?”
“没有不满意。”秦彧立即否认,顿了两秒,才缓缓说,“只是,为了我耗费这么大心思和代价,先生,从理性来讲……好像不太值得。”
秦漠炀:“理性?那就抛开理性。给你出气,开心吗?”
怎么可能不开心,没人会讨厌被重要的人珍视的感觉。
“嗯。”
“这就够了。”男人笑吟吟道,“阿彧开心,什么都值得。”
秦漠炀大概不知道,他那双深邃的乌黑眸子有时看块石头都显得深情,这样带着点笑意盯着秦彧,嘴里吐出宛若情话般的话语,任谁来看都是副深情款款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