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雨水
影视城内，《定风波》剧组租用的仿古宅院片场。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场朝堂对峙的重头戏刚拍完，顾砚章穿着厚重的官袍，额角还带着薄汗，正和饰演他政敌的老戏骨张老师讨论刚才的走位细节。
转眼他已经进组有一段时间，剧组氛围不错，组内还有曾经和他搭过戏的一位女演员孟瑶，大家相处融洽。
“顾老师，刚才那个眼神给得真到位！那种隐忍下的锋芒，绝了！”饰演剧中六皇子高琰的演员白瑾凑过来，由衷地赞叹。
白瑾年纪比顾砚章略小，长相清秀，出道有些年头了，听说曾经因故耽搁过一段时间，但演技也颇为扎实。他在剧中饰演的高琰与顾砚章饰演的唐礼既有朝堂争斗，又有一份惺惺相惜的复杂情谊，角色分量不轻。
孟瑶也凑过来，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
顾砚章笑了笑，接过小助理方方递来的保温杯喝口水：“张老师带得好，你们也都演得精彩。小白那股机灵劲儿很自然，郡主那股贵气和通透，也把握得非常好。”
下戏后，顾砚章卸了繁重的头套和部分戏服，换上轻便的常服，准备回休息室。他和白瑾、孟瑶并肩说笑着，穿过一条连接不同拍摄区域的僻静回廊。
方方急匆匆地小跑过来，脸色有些古怪，手里还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盛放的白色百合花。
“砚章哥……那个……刚刚有个外卖小哥，说是有位你的粉丝，指名送你的花……”小助理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迟疑，这种事情在剧组并不罕见。
顾砚章习惯性地接过来，目光扫到了花束中央那张异常显眼的卡片。卡片不是普通的白色小卡片，而是尺寸更大、质地更硬的暗红色卡片，放在素白的花束中显得尤为突兀。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抽出了那张卡片。
暗红的底色衬得上面的字迹更加刺眼，是用某种亮粉色的记号笔歪歪扭扭写就的，透着一种病态的疯狂。
“砚砚宝贝，送你喜欢的百合花，抱着它就像抱着你，好香！每分每秒都想看着你，想抱你，想吻你！你穿戏服的样子美得让人窒息，好想吻遍你全身！！”
旁边画着一个巨大扭曲的心形，里面还画着唇印和类似眼睛的涂鸦
几张照片从花束里掉了出来，散落在顾砚章脚边。
照片角度刁钻，明显是偷拍，主角正是他，有低头看剧本的侧影，收工后走向保姆车的背影……其中一张甚至是在他酒店房间所在的楼层走廊里拍的！
“啊！”方方吓得低呼一声，捂住了嘴。
白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紧紧皱起：“靠！是私生？真该死！”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戾气，显然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顾砚章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为人低调，专注拍戏，私生活极其简单，但身处这个行业，难免会遇到这种窥探隐私、行为过界的粉丝。
以前也零星遇到过几次，跟踪、蹲守酒店、甚至试图混进片场，但像这次这样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回。
孟瑶的眉头也紧紧皱起，脸上露出凝重和担忧：“砚章，这已经不是骚扰了！这卡片……太恶劣了！必须处理！”
顾砚章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窜起，胃里一阵翻腾不适。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清晰地拍下了花束、散落的偷拍照片以及那张令人作呕的卡片。
拍完照，他立刻拨通了经纪人杨明的电话，声音努力维持着镇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杨哥，片场这边……有点情况。”顾砚章压低声音，快速将发现和位置描述了一遍，“东西我没动，拍了照。你联系一下剧组安保和酒店那边，看能不能查查监控，注意有没有可疑人员。另外，可能还要检查我所有住处有无异常……”
电话那头的杨明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怒火：“什么……无法无天了！砚章你别怕，我马上处理！你这几天也要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顾砚章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白。
白瑾绷着脸，孟瑶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别害怕，杨哥他们会处理好的。我们也会保护你的！”
看着二人担心的模样，顾砚章挤出一个笑：“嗯，我不怕，我们走吧。”
白瑾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些人真是有病！顾老师你小心点。”孟瑶也轻声安慰了几句。
接下来的几天，顾砚章更加谨慎，每次走在路上总有一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但是一回头又什么也没发现。
杨明和剧组安保反应迅速，加强了片场和酒店周边的巡逻，暂时没再发现异常。
拍摄进度紧张，顾砚章很快将精力重新投入到角色中。
这天要拍的是一场哭戏。
唐礼出身寒微，凭借过人才智和隐忍一步步踏入权力中心。这场戏，是他得知自己视若亲父的恩师，竟是为了利用他、将他当作棋子推向权力漩涡中心，甚至不惜牺牲他唯一亲人的性命后，内心信仰崩塌、悲愤绝望到极致的爆发。
导演要求高，顾砚章也拿出了十二分的专注，一遍遍揣摩人物心境，寻找那个崩溃与克制之间的微妙平衡点。
试了两遍，导演才盯着监视器满意地喊停。
顾砚章缓缓从角色中抽离，擡手抹了把脸，指尖一片湿润，高强度的情绪投入让他的眼睛有些红肿，连鼻尖都是红的。
回到休息区，方方立刻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冲了过来，献宝似的哗啦啦倒出一堆东西在桌上：几个冰得沁出水珠的不锈钢勺子、几罐冰镇可乐、甚至还有几袋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袋装鲜奶……
“砚章哥，快，敷敷眼睛！”小助理拿起一个冰勺子就往顾砚章手里塞，又拿起一袋冰奶，“还有这个，贴眼皮上，消肿特管用！”
顾砚章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把便利店冰箱搬空了吗，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他拿起一个冰勺子，小心翼翼地贴在红肿的眼皮上，冰凉的触感让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又顺手拿起一袋冰奶，用牙齿咬开一个小口，叼在嘴里吸了一口，冰凉清甜的奶液滑过喉咙，也带走了一丝疲惫。
“嘿嘿，杨哥吩咐的，让我提前备好！”小助理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一脸骄傲。
顾砚章心里一暖，含糊地应了一声：“杨哥有心了。”他叼着奶袋，含糊地问，“对了，杨哥人呢？刚才好像没看见他。”
方方一拍脑袋：“哦！杨哥刚才接了个电话，他说谢董好像路过这边，要过来看看，还订了吃的，杨哥去接了。”
“谢董？”顾砚章叼着奶袋的动作顿住了，眼睛瞬间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