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
chapter43
佩内洛普向警方提供了一份完整的口供，只是个中虚虚实实，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她对许多东西都选择了沉默。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如何解释，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最终都无法逃脱她心中的那份痛。
在一切进行的过程中，她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显然是有消息灵通的记者已经赶到了。
毕竟一位破产的上流社会子弟，绑架了一位著名的交际花，而正处于风口浪尖的克里斯蒂安也被牵扯其中，他们可都等着报道这个世纪大新闻呢。
克里斯蒂安始终将她保护得很好，相机相片也通通在警方的见证下被他亲自销毁，可他也始终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他对待她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女人，她可以理解，却依旧几乎心碎。
之后，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于是佩内洛普几乎连门都不愿意出了，报纸也是再也没看过，一方面是她经历了绑架，确实心力交瘁，另一方面，她不想被其他人指指点点。
哪怕，她这辈子都活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
只可惜，她有心远离一切，她的朋友莎拉却决不允许。
当莎拉走到佩内洛普的起居室时，所看到的就是她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吃着冰淇淋的场景。
莎拉忍不住叫出了声：“天呐，佩妮，你现在这是个什么样子，你简直像个邋遢婆，还有，你不喜欢吃甜食的！”
佩内洛普看了看莎拉，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喜欢吃。”
她语气淡然，却透露着几分无奈，仿佛这一刻，连自己都开始变得陌生。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这个喜好的人，她的克里斯蒂安，早已远去，留下她一人独自面对所有的伤痛。
莎拉直接坐到了她身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份报纸，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看到了这个。”
佩内洛普转过了头，将目光落在了莎拉所指的一条特别的新闻上——
“昨夜舞会上，l勋爵与a女爵共舞，二人举止亲密，显然关系匪浅……”
佩内洛普微微皱眉：“a女爵是？”
她在家里待了太久，脑子已经开始退化，实在有些对不上号。
“安娜贝尔·灵伍德女爵，十七岁，今年的社交新秀，非常出众，只是之前一直被更出众的威尔莫特小姐压着，现在威尔莫特小姐不见了，她就备受瞩目了。”
米娜，一想到这个名字，佩内洛普心上的一根痛苦琴弦便被拨动了。
“我看到他们一起跳了两支舞，还交谈甚欢。”莎拉继续道。
佩内洛普的手指轻轻收紧，胸口不禁涌起莫名的酸涩。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放手的准备，可听到克里斯蒂安真的可能喜欢上别人，还是让她的心狠狠一痛。
她擡起手，轻轻按了按额角，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克里斯蒂安有自己的生活。”她语气淡然，“而安娜贝尔女爵我也有印象，她确实出身高贵，年轻美丽。”
“他遇见你后从来不跟其他人跳舞。”莎拉不满地嘀咕道，“安娜贝尔女爵显然对他志在必得。就算瞎子都看得出来，她一直对他心怀好感，当然了，许多女士都曾经对他心怀好感，只是之前他还与你在一起，大家就都没有展开任何行动。到了现在，他那方面的秘密被泄露出来，安娜贝尔女爵的真心却依然不变，这显然打动了他。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她的身份地位，也让他终于可以不再是上流社会的笑话，他重新赢得了呼吸的权利。”
“我想，无论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女孩，他的坦荡都会为他赢得尊重。”佩内洛普道，“而且，他曾经还与威尔莫特小姐跳过舞，我想你也看到新闻了。”
“那不能算。”莎拉无所谓道，“你我都知道威尔莫特夫人那家伙有多难缠，难怪威尔莫特小姐会选择离开家庭。这女孩很可爱，我真想知道她在哪，她勇敢的样子简直就像当年的我。”
这个牧师的女儿说完就微笑了起来，显然又想起了自己十六岁就跟着马戏团里的飞刀手逃跑了的事。
佩内洛普同样很想知道米娜去了哪，但她明白，米娜一定可以在外面过得不错的。因为这个女孩才十九岁，十九岁的人生有一切可能。就像她，不也是在十九岁时毅然成为了交际花？
她从来没有为了这个决定后悔过，即便她必须仰着脸，忍受各种各样的男人在她身上做那桩他们最喜欢的事，还得配合着发出一些恰当的声音，但至少，她早已挣到了足够悠闲度过余生的钱，还在职业生涯末期遇见了克里斯蒂安，她一生中最后的爱情。
莎拉将报纸折好，拍了拍佩内洛普的手背，目光意味深长。
“你不会真就这么放弃吧？”她问道。
佩内洛普垂眸，指尖无意识地在丝绸长裙上摩挲着，语气却带着淡淡的无所谓：“有什么可放弃的？我以为我早就跟你说明白了，别想说你忘了，不然我就让你丈夫好好提醒你。”
莎拉挑了挑眉，却仍是不甘：“佩妮，你真打算让克里斯被那小女孩抢走？她只有十七岁，刚亮相不久，整个人还天真得像个奶娃娃，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佩内洛普轻轻一笑，带着些许无奈：“别这么刻薄了，莎拉，十七岁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年龄。”
“美妙，但还不适合结婚，我一直以为女人最好满二十一岁成年了再考虑婚姻。”
莎拉一边说一边睨了她一眼，忽然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反复跟你说这些，但你必须明白，如果你是真心觉得无所谓，那就算了。但如果你心里还在乎他，就别让他误以为你对他已经毫无感觉，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他爱你，我看得出来，他真的非常爱你，所以他才会单枪匹马去救你，之后也竭尽所能地保护你，让你不受打扰。你应该清楚，即便到了现在，只要你愿意对他勾勾手指，他也会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的一样立刻回到你的身边。”
佩内洛普微微一怔，擡眸看向她，沉默了许久。
她的思绪逐渐沉重起来，曾经的她，活跃在社交圈，足够自信，足够魅力四射，所以她可以勇敢地面对一切，可现在，她深知自己已经不再那么年轻貌美了，而克里斯蒂安的未来依然光明，他可以拥有比她更好的人。
她不该为了一己私心，与他继续纠缠下去了，她该离开他的生活，让他忘记她了。
至于她，往后余生，她会依靠着回忆的碎片度日的，各种各样的碎片，即便那通通都只是幻影，一触即灭。
莎拉显然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禁扬起了下巴，语气坚定道：“明天晚上沃尔森夫人的舞会，你必须去。”
佩内洛普张了张嘴，正准备要拒绝，莎拉立刻擡手阻止：“别跟我说你不想出门了，不要忘了，你可是佩内洛普·考德威尔，伦敦最著名的交际花。什么时候还轮到你这样的人躲在家里吃冰淇淋度日了？”
佩内洛普道：“曾经最著名的交际花，别忘了这个前缀。”
“现在也依旧是。”莎拉坚持道。
“况且……”莎拉缓缓靠近，眸光狡黠，“克里斯蒂安也会去的。”
佩内洛普的心微微一紧，但她依旧强作镇定：“那又如何？我真的不准备与他有什么牵扯了。”
“如何？”莎拉轻笑，“佩妮，你不想与他牵扯就不想与他牵扯吧，我也懒得在这劝你了。只是，你一直不露面，外面风言风语可不少，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风光，你也得告诉全世界，你没有他照样很不错。”
这个激将法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克里斯蒂安不是带着情妇奚落她的莱顿，而她也依然深深地爱着他。
莎拉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柔和了几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你还爱他，就挽回他，你如果一定要放弃他，那也不要躲在家里，像个可怜虫。我爱你，佩妮，就像爱自己的亲姊妹，别让我担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