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139章
苏县尉找来教闻时骑马的不是别人,是他家族中的一个堂弟。
闻时如今每次下值后单独抽一个时辰出来,去郊外县兵营,那里有现成的马场,学起来也方便,地方够大。
刚开始,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学骑马可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姿势之类都有要求,他坐过马车,眼下真的换上常服,骑上马背,刚开始,他也有些不适应。
骏马高大健壮,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沙地,闻时学得很认真,不光他学,跟着他的那两个小厮也是一起学,日后出去更方便。
半个月后,他已经能驾驭这匹骏马,记住要领,已经可以往外跑,武将多是骑马,马车到底没有直接骑马速度快。
等闻时学会之后,他直接安排人去集市重新买了一匹黑色骏马,养在家里,家里也有马夫照料,加上之前那匹马,家里一下有两匹马。
牛和马,眼下价格都是十分昂贵,眼下置办这些也算家当,日后都是可以带回去的。
把人力组织起来后,立马就开始动工,事情都是底下人做,闻时跟苏县尉,也会时不时的过去查看一番。
尤其是闻时,他去的时间还不固定,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傍晚,有时候中午过去。
由于时间随机,这让底下那些办事的官员不敢太糊弄,县衙里,官兵也有几个人,这些人都是会骑马的,日常会跟着闻时一起出去。
一晃眼,立冬了。
这天,天气阴沉,闻时查验过最后一个堤坝,往县城里去,跟在他身后的有几个一起骑马的官兵,眼看快到城门口,几人速度都慢了一些。
忽然,一个穿着打满了补丁袄子的妇人从一旁的林子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闻时及时拉动缰绳,眉头紧皱。
“大胆,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有眼色的官兵翻身下马,走到这位妇人跟前,面色凶狠,甚至把腰间的刀都拔了出来。
“大人,大人,民女要冤情要告,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既有冤情,那就写诉状去县衙上告。”
“没法写诉状,没法写,民女不会写字,家里穷,也请不起人,没人愿意帮民女,都怕麻烦,大人,大人还请您帮帮民女,您心系民生,来平县任职,大家都夸您是个好官,求求您了。”
妇人声泪俱下,闻时听到这话,神色一变,眼见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大家多是好奇的观望,他挥动马鞭,往城内去,留下一句,把她带着。
官兵立马照做,动作十分粗鲁,妇人听到这话,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
等到县衙让人问话之后,闻时这才知道,原来这妇人的夫君半个月前因病去世,他们家已经分家,她跟夫君成婚没几年,膝下只有两女。
她男人去世后,婆家把原先分给她们的地又抢了回去,娘家兄弟也不帮忙,大伯跟小叔子都很难缠,村长跟里正也不愿意管。
不光如此,原先家里仅剩用来过冬的粮食,后来也被公婆抢走了,如果不是有好心的邻居送了一些红薯,日子真的要过不下去。
她实在是没办法,这才出此下策,近两天一直都蹲守在城门口,她都不敢站在县衙门口,那样会立马被官兵驱赶。
“大人,这妇人还真是可怜,这婆家如此不做人,不给她们娘几个活路啊。”
闻时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一叹。
“让人帮她写份诉状,诵读之后让她签字画押。”
冬季寒冷漫长,普通百姓生活本就不易,若是还没吃的,那她们娘三注定是活不过去的,当真是心狠。
闻时也曾经历过贫苦的生活,他可太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傍晚,闻时跟迎香说了这件事,迎香不免有些同情这女子。
“儿子没了,孙女也在,这是一点活路也不给娘三留。”
“她婆家人想借此让她赶紧嫁出去,女儿家也不能传宗接代,最后都是别家的,村里人*一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没人会觉得不对,只要她再嫁,随便找个人家,都能吃饭,那么原先给她们两口子的房屋土地都会回到原来的婆家,公婆肯定会分给另外两个儿子。”
土地,房屋,眼下这个时代,那都是硬通货。
闻时说到这,神色也有些复杂,他忽然想起之前先生说过的话,这世间是没有绝对的公平。
就算女子上告,判罚也需证据,她夫君走的有急,土地房屋本就是给他那夫君的,这些在官府都有登记,他已经查看过。
财产都是父死子继,他家没儿子,他的兄弟们却有,若是他们借口过继之事,直接就把他留下的这些家产分了,审判的时候,也挺棘手的,这案子没那么容易。
一些老百姓不是不懂律法的,闻时也没隐瞒妻子,迎香只能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什么事啊。
原本白天她看账本还挺开心,可眼下听到闻时说起这事,不免有些同情这个女子。
“那如果她没证据,她婆家能拿出证据说他男人就是要把家产分给侄儿们,不给娘三,那她最后是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闻时默不作声,算是默认。
“如果是这样,那这男人也忒狠心了,孩子总归是他亲生的。”
“一般成婚的话,律法是允许把女子名字加到房契跟地契上面,虽然不能直接售卖,这算是一个保障证据,有名字,你就能居住劳作,有了纠纷,也是证据,但许多人都不懂,也往往会忽视这个,如果没能嫁给好男人,那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迎香看向床顶,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后半夜,外面忽然飘起了雪花,等闻时早起出门,院子里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他到饭厅用过饭后,朝着前院值房去。
刚坐下不久,有个官兵送来一封厚厚的信给他。
“大人,这是范家二爷让人送来给您的。”
官兵留下信封就出去,屋内燃着炭火,闻时脱掉斗篷,倒也不冷,拆开后,入目便是一沓银票,全都是五十两的面额,加起来约莫有个三千两。
他把银钱放到一旁,这也不算少,开始看内里的“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