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抢夺
八角笼外的喧闹逐渐安静下来,时隔几天后的再度四目相对,阿伦看着一副纨绔少爷架势的池浪,忽然有点想笑。
是真的觉得好笑。
一方面是因为这世上真有人就非得上赶着来送死,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送死的人,耽误了他去阎王那里报到的时间。
“你就非得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大概是因为方才已经接受了自己这种在观众的欢送声中悄然死去的结局,更多的是源自于人之将死的放纵,上次阿伦放水,是因为无论如何,山竹跟池浪他们都算是一伙的,池浪为山竹的死而来,纵然他不能出卖老板,但也不想自己手上沾染山竹同伴的血,但这一次,左右他下台就要死了,所以之前在意的那些事,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双倍剂量的兴奋剂仍旧在疯狂刺激他的神经,曾作为暗网上知名的杀手,又被十年的画地为牢封禁在骨子里的好战和嗜血,像一把柴火在燃烧血液,阿伦被激起了野性,他率先朝池浪走去,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足够池浪听得清清楚楚,“……那就给老子留在这吧。”
一触即发的气氛里,阿伦率先朝池浪出手。
他这种级别的拳手,一旦掌控先机,对手再想翻盘必定要付出绝对的代价,刚一照面,阿伦火力全开,步步杀机,招招都直取池浪要害,池浪从警练就的身手从不是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这种架势,如果放在上一场,池浪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但好在这次他有备而来,并且,也打算速战速决。
只一个照面,池浪故意歪头让阿伦看清了自己左耳上的那枚珍珠耳钉,彼时阿伦正打算抬腿横扫,目光乍然瞥见池浪耳朵上那一抹荧光的瞬间,却本能地微微收势。
从茫然的错愕到被冒犯的恼怒,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池浪耳垂上的那枚属于山竹的耳钉,只是一个打眼的刹那,无以复加的愤怒便彻底席卷了阿伦的神经!——
“你怎么会有山竹的耳钉?”
下一秒,阿伦动作疾如闪电一般,猝然提膝撞向池浪的小腹,同时架着他的手臂猛地向外一推,在化解池浪出招的瞬间已经以完全放弃了防守的架势朝池浪猛攻而去,“你凭什么戴着它?你配吗?!”
“给老子——摘下来!”
话音未落,他动作快如闪电一般朝池浪左耳一把抓了过去,池浪侧身躲闪的同时,阿伦的拳风猛地扫起他额角碎发,一击不成,阿伦旋身抬腿便扫!
“我戴着它自然是为了给你看,”双方几乎搏命的过招里,池浪避开阿伦的锋芒,并不与他硬碰硬,说话的语速却跟他们两个过招的速度一样快,“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个耳钉和你的渊源的吗?”
池浪根本没问阿伦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耳钉,连问句都是极其笃定的语气,阿伦在极度的暴躁和愤怒中因为他的话而略略找回一些理智,这时候才注意到,池浪在说话的时候,目光顺势看向了观众席前排的某个位置。
阿伦出招动作不停,但只是匆忙一瞥的工夫,却也足够看清池浪目之所及的那个人——
那里坐着个从头遮到脚的人——黑色鸭舌帽遮住了额头,墨镜遮住了眼睛,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一身毫不起眼的黑色运动服,她藏得实在太严实了,这身装扮简直堪比他从前当杀手去执行任务时候的配置,阿伦从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看过去,完全看不见她五官的一点端倪,只从身形和露在帽子外面的马尾能判断得出,那是个女人。
而在这个同时,再度揉身上前的池浪以一种很微妙的态度,在双方一触即分之前,对他低声耳语,“她是山竹的好朋友,她们两个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
池浪虚晃一招,阿伦预判到了池浪那一招没有伤人的意图,借势不退反进地与他拉近了距离,“福利院?”
“山竹没有告诉过你?”池浪也无从知晓山竹和阿伦之间到底聊了多少,相处到了哪一步,但看着阿伦的疑惑,他在霎时间反应过来,继而脑子极快地顺着福利院的钩子,将他和阿伦之间的话题带到了山竹的身世上来,“你不想知道关于她的完整的故事吗?”
“她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过往,她为什么会给克里斯当线人?以及……”
池浪隐晦地朝姜宥仪所在的位置又看了一眼,“她对她的朋友,是如何谈论你的。”
双方打斗未停,阿伦却仿佛从方才的意外和震惊中回过了神,“你是警察,这些不过是你引我上钩的把戏。”
池浪挑眉,坦荡地认了,“那你打算上钩吗?”
阿伦冷笑,“我看起来有这么蠢吗?”
“按照我对康莱的了解,你金盆洗手的潜台词相当于你死到临头——你人都要死了,在哪死不是死?”
两人你来我往,说着话,彼此搏命的招式却一刻未停,转眼的工夫,他们已经从八角笼正中打到了一侧的角落,双方各有不同程度的负伤,但咬牙坚持到这里,池浪已经显出了颓势,只是嘴上却没歇着,“你这么死了,是罪行昭彰恶贯满盈,死在我们执行枪决的子弹下,兴许还能赎一赎这满身的罪孽。”
阿伦的情绪被山竹的耳钉牵动,池浪故意说话激他,在兴奋剂的加持下,他的情绪轻而易举地被对手牵引,一个过肩摔得手,在池浪被砸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的剧烈痛苦里,他眯眼冷笑,“荒谬!”
伴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是阿伦蓄力朝池浪头部袭来的一击致命的肘击。
这一下如果得手,整场比赛立即就能gameover,但在千钧一发之际,阿伦如同重锤一般锋利沉重的手肘,却骤然悬停在了池浪眼前。
“啊,忘了告诉你,”
池浪稳稳地握着在电光石火间刺进阿伦肋下的匕首,在鲜血瞬间顺着刀槽流了满手的诡异触感里,他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因为极度震惊而怔愣的阿伦,好整以暇地笑了起来,然后……
拔刀再刺!
“——你不配合也没关系,”
那个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池浪的第二刀落下去,阿伦才后知后觉一样反应过来,慢慢地低头朝自己身体看去……
肋间那一刀几乎把他捅了个对穿,池浪拔刀后血立即入泉般涌出来,他上身没穿衣服,那血就在眨眼间直接染透了尚且还被他压在身下的池浪的衬衫。
而下一秒,池浪的第二刀更深地扎进他的腹部,甚至转了半圈才猛地拔出来!——
“我还有planb。”
身体不受控制地轰然倒地的瞬间,他听到池浪最后以格外冷静的语气,这样淡淡地说道。
fenrir的一代拳王被捅了刀子,满身是血地重伤倒在了地上,池浪拎着尚在滴血的刀子,满身是伤却满脸戾气地晃荡着从拳场站起来,他冰冷的目光扫视拳场,那个瞬间,他跟维护社会平安稳定的公职人员挂不上半点边儿,一举一动都更像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煞神。
全场哗然。
裁判倒数读秒的声音甚至隔了十几秒才响起,伴随着轻颤的尾音,听上去不像是为胜利者高呼,倒像是阿伦的丧钟。
池浪那两刀捅得极狠,阿伦重伤倒地流血不止,活了近四十年,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可他的眼神却在追随着池浪,哪怕此刻已然没有了起身的力气,可他看着池浪的目光却依然震惊不已——
不是说藏匕首上场这件事有多离谱,而是因为干这件事的人,是池浪。
是顶着桉城总警署刑事稽查队长这个名头的池浪。
公职人员下场打拳已经很离谱了,公职人员不仅打拳还藏械上场,这简直是为了赢钱,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纵然fenrir拳场一直以来都奉行无规则武斗,但一般情况下,如果作为拳手一方要带某种冷兵器上场,会提前通知对方,对方可以选择推掉比赛,或者同样持械上台。
输红眼的时候,偷藏武器的情况不是没有,但这种做法完全是押上了自己往后的职业生涯来打的,无论是赢是输,后面都绝不会再有拳场来邀请他打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