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修复一生
许你修复一生
“许总,‘技术故障’声明已经发出,热度在压了,但……但cp超话已经建起来了,叫‘许你修复一生’……”公关总监的声音带着哭腔。
“修他个头!”许予安暴躁地打断,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瞟向转播车角落。
周闻宁安静地坐在一台数据分析终端前,他脸上那层因醉酒而起的薄红早已褪去,重新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舆情数据流,沉静得仿佛热搜中心那个被“收藏”的“文物”不是他自己。
只有细看才能发现,他握着鼠标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点击屏幕的频率比平时快了。
许予安骂完手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烦躁,走到周闻宁身边,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屏幕的光。
“咳,”许予安清了清嗓子,声音刻意放低,带着点笨拙的小心翼翼,“那个……周老师,舆情数据……还好吧?这帮孙子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我已经……”
“许老师,”周闻宁头也没擡,打断了他,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情绪,“舆情峰值已过,cp话题‘许你修复一生’自然增长率高于预期,但负面关联词条‘社死’、‘手滑’占比正随我方声明发布稳步下降。”
他推了推眼镜,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几下,调出一张折线图,“根据情感分析模型,当前舆论对‘被迫出柜’的同情分占38.7%,对‘强取豪夺’的兴奋点占……”
“周闻宁!”许予安忍无可忍,猛地俯身,双手撑在周闻宁座椅的扶手上,将他整个人困在自己和屏幕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他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周闻宁镜片后那双依旧平静无波的眼眸,试图从那里面找出哪怕一丝波澜。
“看着我!”许予安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挫败的低吼,不再有半分玩世不恭,“别跟我扯什么数据模型情感分析!我就问你!那张照片!我……我喝多了脑子被门夹了手滑发出去那张!你……你生气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混蛋?特别轻浮?”
他一口气吼完,胸膛起伏,桃花眼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害怕。
周闻宁终于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缓缓擡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许予安写满焦灼的眼眸。
两人在极近的距离里无声对视,空气里弥漫着数据终端的散热气息和许予安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
然后,周闻宁在许予安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极其缓慢地擡起手,不是推开他,而是伸向自己的鼻梁,指尖捏住金丝眼镜的镜架,轻轻一摘。
瞬间,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彻底暴露在许予安眼前。少了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睛里的平静之下,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暗流——是羞恼,是无奈,是强装的镇定被彻底打破后的微澜,还有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却被如此直白地在意着的悸动。
许予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忘记了跳动。
周闻宁看着许予安骤然失神的俊脸,忽然,毫无预兆地身体微微前倾!
一个带着清冽气息和微凉柔软的触感,如同羽毛般轻轻地印在了许予安上下滚动的喉结之上!
一触即分!
快得如同错觉!
许予安全身猛地一僵!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所有的思维在那一刻彻底宕机!
周闻宁已经重新靠回椅背,动作流畅地将眼镜戴了回去,镜片重新遮住了他的眼眸,只留下白皙的耳根处,那抹再也掩饰不住迅速蔓延开的绯红。
他避开许予安呆滞的目光,重新看向屏幕,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微哑:
“根据‘人体工程学’及‘行为反馈学’初步评估”他顿了顿,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跳出分析完成的绿光。
“‘轻浮’指数超标。”他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终于对上许予安依旧石化的脸,唇角牵起一个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带着一丝学术探讨般的认真和一丝报复性的促狭:
“‘混蛋’等级,待进一步实验论证。”
转播车内,数据终端的嗡鸣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许予安僵在原地,喉结上那一点微凉柔软的触感如同烙印般灼热滚烫。
他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个用学术的语言,还有那冷静的姿态完成了最致命撩拨的古籍修复师,大脑一片空白。
而城市另一端,冰冷的休息室内,宋栖和的指尖还停留在江临序锁骨下那滚烫的刺青上,指尖下的皮肤传来对方同样剧烈的心跳。
他看着那个被荆棘玫瑰环抱的“栖”字,看着江临序眼底那片带着痛楚和孤注一掷的温柔,喉间的酸涩终于冲垮了最后的堤坝。
“江临序”宋栖和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揪着对方衣领的手无力地松开,缓缓抚上那处刺青,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描摹着那个字的轮廓,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幻梦,“你疼不疼?”
回答他的,是江临序猛地收紧的手臂,将他狠狠按进那个带着冷冽雪松气息和刺青灼热温度的怀抱里,紧得仿佛要将他揉碎,嵌入骨血。
宋栖和并没有回抱,他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过了三分钟,宋栖和推开了江临序,“江临序,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这种锁骨刻爱能够挽留我吗?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栖和,五年的等待太久了,我知道一时半会你不会原谅我,从今天开始我来追你。”
接下来的两周,江临序的存在感以一种笨拙的方式,强势又无声地渗透进宋栖和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宋栖和结束深夜的舞蹈排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司安排的临时公寓楼下时,总能看见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suv安静地停在街角暗影里。
车窗降下一半,露出江临序半张隐在昏暗光线里的侧脸,指尖一点猩红明灭。
没有招呼,没有下车,只是远远地看着他走进楼道,感应灯一层层亮起,直到属于宋栖和的那扇窗户透出暖黄的光,那点猩红才会掐灭,引擎无声启动,融入夜色。
隔天清晨,公寓门口总会准时出现一个保温袋。里面有时是还烫手的广式早茶,水晶虾饺澄皮透亮;有时是熬得浓稠软烂的海鲜粥,撒着翠绿的葱花;有时只是一杯温度刚好的黑咖啡,旁边放着一小盒全脂奶和两粒方糖——精准复刻宋栖和多年前在《心渊》剧组随口提过的偏好。
没有卡片,没有署名,只有食物本身沉默的暖意。
宋栖和捏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红,他看着楼下早已空荡的街角,胸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恨吗?怨吗?似乎被这日复一日无声的守候和熟悉的温度,一点点熨平了尖锐的棱角,只剩下一种酸胀的茫然。
星澜娱乐公司休息室,宋栖和刚结束一个杂志采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门被轻轻推开,周闻宁端着一杯水走进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还在楼下。”周闻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宋栖和没睁眼,旁边的微攥着的手出卖了他。周闻宁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拿起一份古籍修复的期刊翻看,状似随意地开口:“《永乐大典》有卷残页,虫蛀得厉害,边缘焦脆得像一碰就碎的枯叶。修复的时候,不能急,得先用特制的软化剂一点点浸润,让纸纤维恢复一点韧性,才能动手去补。当然心急的话,只会撕出更大的口子。”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期刊上某个复杂的修复图示,“有些裂痕,看着深,其实只是缺了那点浸润的耐心和时间。”
宋栖和缓缓睁开眼,看向周闻宁,对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期刊上,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学术探讨。
这时,许予安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手里晃着手机:“栖和!看!‘序序饲养员’小号刚给你昨晚的舞台直拍打投到榜一了!啧啧,这砸钱的架势,比我这正牌老板还阔气!”他把手机屏幕怼到宋栖和面前,上面正是江临序那个稳居宋栖和超话榜三的小号id,后面跟着一串令人咋舌的积分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