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山洞
暴雨山洞
灰色的云层压在头顶,空气粘稠闷窒,郊外废弃的采石场,巨大的天然岩洞被人工修饰得更加原始幽深,洞口像怪兽张开的巨口,吞噬着本就微弱的光线。
《心渊》最重头也最压抑的山洞避雨戏即将在这里上演——黑暗、密闭、绝境,要将沈砚和林深逼至灵魂的悬崖。
宋栖和裹着剧组发的薄毯,坐在摇摇欲坠的遮雨棚边缘,化妆师正加深他脸上的疲惫与污痕。
他手里攥着剧本,目光却无法聚焦在密密麻麻的台词上,指尖神经质地抠着书页,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
山洞…密闭…黑暗。
这几个词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端起凉透的水杯想喝一口,指尖却抖得水洒了出来,溅湿了戏服的破旧下摆,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脚底窜上脊背。
“栖和,准备!”场务的喊声像惊雷。
宋栖和猛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点头起身,将湿冷的毯子丢开,单薄的戏服瞬间被湿冷的空气浸透,他下意识抱紧了手臂。
刚踏出遮雨棚,狂风卷着沙砾劈头盖脸砸来,豆大的雨点随即落下,顷刻间连成白茫茫一片,天地被巨大的水幕吞噬,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寒气刺骨。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个黑洞,巨大的山岩狰狞,洞口幽暗,散发着泥土、苔藓和某种腐朽的混合气味。
洞口的光线被雨帘切割得支离破碎,仅能照亮入口方寸之地,再往里,是浓稠得化不开和令人窒息的黑暗。
“action!”
导演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电流的失真感。
宋栖和(林深)与江临序(沈砚)狼狈地冲入山洞,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衣角不断滴落,在脚下岩石上砸出浑浊的水洼。
洞内比外面更阴冷,空气粘稠湿重,弥漫着陈腐的土腥味,唯一的光源是洞口模糊的天光,在嶙峋怪石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
“暂时安全了。”江临序(沈砚)喘息着抹去脸上雨水,警惕地侧身望向洞外,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滑落,野性而狼狈。
宋栖和(林深)则背靠着一块冰冷湿滑的石壁,大口喘着粗气,淋湿的粗布衣服紧贴皮肤,贪婪地汲取着体温,冷得他牙齿咯咯作响。
他下意识地环顾这个巨大、黑暗、仿佛没有尽头的空间,心跳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沉重地撞击着耳膜。
太黑、太静了。只有洞外单调而巨大的雨声,空气凝固,带着陈年泥土和苔藓腐败的沉闷气息,黑暗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挤压过来,缠绕、包裹、吞噬。
眼前的嶙峋怪石在晃动模糊的光影里扭曲变形,变成了布满灰尘的金属置物架轮廓……空气里的土腥味也变了,就像储藏室里混杂着油漆、灰尘和令人窒息的霉味……
“砰!”
记忆中那扇厚重的铁门被猛地关上,巨响在死寂中回荡,最后一丝光线和声音被彻底掐灭,令人绝望的黑暗降临。
“好好反省吧,宋栖和。”林翊晨带着毒汁的笑声隔着门板,模糊却清晰,“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配不配站那儿,想通了,愿意乖乖听话当垫脚石了,再出来。哦,忘了说,这破储藏室的灯……好像早八百年就坏了?呵。”
脚步声远去,留下死寂和浓稠得令人溺毙的黑暗。
黑暗……无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冰冷稀薄,摸索中撞到冰冷的金属架,刺耳的声响在死寂中如同鬼嚎。
宋栖和蜷缩在角落,抱住冰冷的膝盖,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烛。时间凝固,恐惧像潮水般淹没头顶,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针。
好冷……好黑……妈妈……
“林深?”江临序(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打破了洞内的死寂,他察觉到身后异常的安静和粗重压抑的喘息,猛地转过身。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咔嚓——!!!”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撕裂洞外雨幕,瞬间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光芒一闪即逝,却如同审判的闪光灯,清晰地定格了宋栖和此刻的模样!
他背脊死死抵着冰冷的石壁,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身体蜷缩成防御的姿势,像被逼到绝境濒临崩溃的幼兽。
那张清秀的脸惨白如纸,嘴唇死死抿成一条线,却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琥珀色的眼瞳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惊骇!那不是表演!那是被从灵魂深处硬生生撕裂出来的恐惧!
他的双手死死抠着身后粗糙的岩石,指甲翻折,指缝渗出暗红的血丝,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骇人的死白。
那眼神空洞失焦,穿透了江临序,死死钉在虚空中某个恐怖的幻影上,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每一次剧烈的颤抖都牵扯着湿透的戏服,发出细微却令人心碎的窸窣声。
粗重的喘息带着濒临崩溃的呜咽边缘,在死寂的山洞里异常刺耳。
江临序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他从未见过宋栖和这样,这不是林深面对追杀的紧张,这是被彻底击垮的灵魂在深渊边缘的哀鸣。
“宋栖和?!”他脱口而出他的本名,声音紧绷,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他立刻意识到出戏,但宋栖和显然已完全被恐惧吞噬。
“别……别过来!”破碎的声音带着剧颤和惊惧的哭腔,宋栖和猛地向后缩,后脑勺重重磕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却浑然不觉,“别碰我!走开!走开啊!”
他的眼神涣散,充满极度的抗拒和恐慌,仿佛靠近他的不是沈砚,而是索命的恶鬼。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几乎无法站立。
“cut!cut!”导演焦急的声音响起,“栖和!伤着了?!”
宋栖和置若罔闻,依旧死死瞪着虚空,身体筛糠般抖着,粗重的喘息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冷汗混合着雨水,从他惨白的脸上滑落,整个人散发着溺水般的绝望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