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陆良栖的猜想与计划

——既然母亲曾与人私通，那自己真的是父亲亲生吗？

陆良栖的书房里，烛火在青铜灯盏中不安地跳动，将他的影子投在青砖墙上。

他手中那张薄如蝉翼的密报已被汗水浸透：“景明与夫人私通始于建安三年，先于老爷出生。景明死前曾向心腹透露，夫人腹中骨肉……”

纸笺飘落在地，陆良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窗外惊雷炸响，春雨骤然落下，砸在窗棂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嘲笑。

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教他射箭时说的话：“良栖，你拉弓的姿势像极了我年轻时。”

他猛地站起身，案几被掀翻在地。铜镜从墙上震落，哐当一声碎成数片。每一片碎片里都映出他扭曲的面容——这眉眼，究竟像谁？是父亲，还是那个幕僚？

他如坠冰窟，胃里翻江倒海，弯腰干呕起来。

“老爷？”管家在门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迟疑，“慧嬷嬷带到。”

老妇人被两个粗使婆子押着进来，发髻散乱，膝盖磕在青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良栖注意到她腕上还戴着母亲赏的翡翠镯子——王妈妈被抓去慎刑司前，这镯子曾经戴在她的手上。如今王妈妈落狱，这镯子又戴在了慧嬷嬷腕上。

自己这母亲，当真薄情！

“嬷嬷可知我为何深夜唤你？”陆良栖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慧嬷嬷的额头抵着地面，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老奴……老奴不知。”

“啪！”

一叠泛黄的账册摔在她面前，扬起细小的尘埃。

陆良栖的声音比窗外的冷雨还要冰冷刺骨：“建安三年腊月，母亲以养病为由在别院住了四个月，账上却记着每日都有大夫入府问诊。同年，景明恰好在那个别院当差。慧嬷嬷，当时你虽不是母亲的贴身婢女，可也侍奉左右，不如说说当时发生了何事？”

老妇人如同风中残烛，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陆良栖蹲下身，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目光如鹰隼般阴鸷锐利：“我最后问一次，我究竟是谁的儿子？今日你若敢有半句虚言，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老夫人确实与景明先生有情...但您千真万确是相爷的骨血啊！老奴敢用性命担保..."

陆良栖冷笑一声："闭嘴！"

他闭了闭眼，企图压制自己的火气，却没忍住骤然爆发，一脚踹翻旁边的香炉，灰烬飞扬中他双眼血红。

自己极有可能不是父亲亲生，这件事若是，若是被人知道他血脉有污，万一被皇帝厌弃，官爵不保，可就什么都没了。

“下去吧。”当书房重归寂静，陆良栖瘫坐在太师椅上，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而此时县主府的窗前，陆昭昭正把玩着一枚精致的银哨。

芸香匆匆进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哦？慧嬷嬷被关起来了？”陆昭昭红唇微勾，将银哨在指尖转了一圈，“我那父亲总算有行动了。”

她望向主屋方向，眼中闪着得逞的光：“去告诉城南的张掌柜，他等的那批‘药材’...可以摆出来了。”

芸香迟疑道：“小姐，哪怕是老夫人病了，也不会吃那有毒的幽槐花啊。”

“你以为老太太还有多少活头？”陆昭昭轻笑一声，“我那位父亲，还能让她活下去吗？”

命案这事儿时间久远，可能查不到老太太头上，但大理寺若是继续调查下去，难保不会发现老太太与景明的私情。

一旦这事被捅出去，那陆府的名声、陆良栖的名声都会遭到重创，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老太太无故被冤，一蹶不振，病逝在榻。

既能洗清嫌疑，又能阻止大理寺翻旧账，一举两得。

以陆昭昭对陆良栖的了解，他恐怕已经在着手做这件事了。

而“幽槐花”，榨成花汁清香甘甜，乍一吃会缓解头风痛，一旦多食，不仅会上瘾，还会中毒而亡。

死时面带微笑，仵作验不出，死状如虚弱而亡，简直是这场谋杀中最好的工具。

陆良栖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天色微亮时，他终于站起身来，唤来了管家。

“去请府里的大夫，就说老夫人旧疾复发，让他准备些上好的药材，务必好好调理。”陆良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一夜之间，他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管家微微一怔，不明白老爷为何突然关心起老夫人的病情，但也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陆良栖则换上了一身朝服，整理好仪容，前往皇宫上朝。

一路上，他的思绪纷乱，想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又该如何保住陆家的荣华富贵。

在朝堂上，皇帝果然提起了陆府的案子，询问大理寺的调查进展。

大理寺卿按照之前的约定，含糊其辞地汇报了一番，称目前证据不足，还需进一步调查。

陆良栖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出列，言辞恳切地表示陆家一定会全力配合调查，绝不会隐瞒任何线索。

皇帝微微点头，叮嘱他要妥善处理家中事务，不要让此事影响朝纲。

下朝后，陆良栖回到相府，直奔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看到儿子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良栖，你来了，他们没再为难你吧？”

陆良栖看着母亲那憔悴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强颜欢笑地说道：“母亲放心，大理寺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事的。只是您身体不好，一定要好好调养。”

说着，他示意一旁的丫鬟端上一碗汤药：“这是我特地让大夫熬制的，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您快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