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苏嘉仁收到任职书已经是初冬了。圣旨说让她年后回京都，三月初就可以去大理寺任职了。
她热热闹闹过完年，又和新来的县令迅速交接，然后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了。已近一年没有见到母亲，妹妹，还有祖父了，她确实十分想他们。
嘉仁回到苏府已经是晚上了。
王氏因为提前收到来信，所以知道自己儿子归家的大致时间，这几天她都在等，是日夜盼望着游子归家。
王氏还在熬夜干着针线活儿，当看到来人推开门，她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她放下手中活计，缓缓站起身，她眼眶里面瞬间盈满了泪水。
嘉仁忙把手中的行礼递给东林，走到母亲面前，“娘，是孩儿回来了！”
王氏这才放声哭了出来，抱着嘉仁，“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才坐下慢慢夜灯长谈。太久没见实在有说不完的话，天亮嘉仁才回自己的院子，进房一看什么都干干净净和以前一样。母亲知道她会回来，早已经帮她打扫干净。
躺在熟悉的床上，她一觉睡到天大亮。起床洗漱，吃了东西才去拜见祖父，又是差点落泪。
在祖父那里也见到弟弟苏嘉文。两人聊天才知道，本来他是有个小官职的，可是却推掉了，因为他想三年之后再考。嘉仁十分理解，像他那么有才华的，自然有些骄傲，没有好的名次肯定不甘心的。
在家悠闲了几天，三月五号苏嘉仁就正式步入大理寺了。
出门时穿着青色官服，她还觉得自己十分高大雅致，仿佛十分有派头。可是当苏嘉仁站在这大理寺的门口，红砖绿瓦前，那种庄严肃穆让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熠熠生辉，而自己好像十分渺小。
拿出文书给门口的侍卫，她被领了进去。三进七间的格局，着实让她觉得很惊艳。
第一进主要是给她这种评事之类的小官待的地方，第二进则是寺正，寺丞，和大理寺少卿的办公之地，以及书阁所在地。第三进在最里面，是大理寺卿的办公之所，有大案也在那里审理，包括最机密的案卷也都在那里面的案卷室。
被领着到了办公的位置，苏嘉仁认识了同是大理寺评事的沈立，他人看上去二十好几，要大几岁，人也要热情些，毕竟比她先来两年。接着又和坐在附近的傅言打了招呼，这位评事同她一样，也刚来不久，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是人却显得很慎重寡言。
和同辈的几位打完招呼，那侍卫又带着嘉仁去拜见了寺正程青大人，寺丞凌云大人，还有大理寺少卿何常安何大人。
身穿绯色官袍的何大人是一个略微有些虎背熊腰，胡须头发都有些斑白的老人。据说他年轻时也是一把好手，不过如今六十多了，人就渐渐管的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权让底下的年轻人多表现也挺好的。
在嘉仁恭敬拜会之后，何大人对嘉仁说，“苏评事既然刚来，这短时间就先看看案卷吧。多多了解一下这里的常规。”
嘉仁恭谨称是。
大理寺主观复核案件，审理冤案，错案，大案，有时甚至会参加三法司会堪重辟大案。可谓是举重若轻，不可小觑。
嘉仁告辞之后，以为侍卫会带着自己去拜见那位身着紫色官服，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贺绩贺大人，也就是楚王。她也听闻了关于许多楚王殿下的故事，众人对他的外在，和手段的夸赞，难免让她心向往之。
可是那侍卫却只是送她回到她的位置。看见她有些疑惑，便解释说，楚王殿下来的时间都不确定，但经常会熬夜到很晚。他通常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平常他不找其他人，等闲人是不敢去烦他的。
嘉仁点头，这也十分说得通。那可是楚王啊，他能来大理寺也是屈尊降贵了。哪里是普通人能时刻见到沾光的。
这第一天翻着案卷，和同僚闲聊几句，很快就过去了。
大家纷纷离去，她还沉浸在墨色的字句中。
直到日光渐渐淡下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该走了。昨天和庄铭见面时，就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城西新开的花家烤羊肉，来庆祝她的第一天在大理寺任职。
她匆匆忙忙整理之后往大门走去，还没走出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一辆精致高大的马车旁。许久未见，身披着一件白色狐裘大氅，他倒是看上去越发的，清英雅秀。
嘉仁疾步跨过大门，走到那人，许久未见的兴奋，让她重重地拍了一下那个坚挺的背，“贺小五，你怎么在这？”
春寒料峭，贺绩偶感风寒，这几日来大理寺都晚，好在事情也不多，所以也不用像刚来大理寺那般忙到天黑才回。往外走到大理寺门口才发现，带过来的那瓶人参养气丸落下了。
于是贴身侍卫祁书跑去拿，他便在马车旁和马夫稍稍等着。没想到，这许久不见的苏嘉仁突然之间重重偷袭了他一下。一旁的马夫都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准备呵斥。
可是贺绩手一擡，拦住了。他知道苏嘉仁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已，如今他确实是与她身份有别了。
没等贺绩说什么，苏嘉仁继续道，“没想到你穿得这人模人样的，还挺好看的。你在旷远县当县丞时，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京都某个贵公子，可是怎么重来没见过你呢？我也见过不少京都的公子哥儿呀，你是哪家的？”
正说着，一身灰蓝常服的庄铭下了马车款款朝苏嘉仁走来。他没有和她说话，而是站在她的身旁，对着身穿白色的九五之尊，恭敬谦卑的问候，“微臣兵部侍郎庄铭参见楚王殿下。”
“免礼。”贺绩漫不经心的清声说。
苏嘉仁此时心头怦然一惊，头垂得低低的，脸上刹那间失去所有血色，苍白如同冰冷的雪花。
“贺”姓到处都有，不稀奇，可是在京都的这个姓，她怎么就没联想到皇亲国戚呢？“小五”也应该让她知道这是排行第五的皇子，楚王贺绩啊！现在苏嘉仁只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她居然敢和楚王那么随意的说话？她到底有几个脑袋！
苏嘉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低头重复刚刚身旁好友的话，“微臣大理寺评事，参见楚王殿下。”
此刻祁书已经拿着药瓶走到了殿下面前。贺绩一步踏上了马车，祁书和马夫坐在前面，三人就此离去了。
庄铭看着嘉仁还弓着腰，低着头，轻推了她一下，“楚王已经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苏嘉仁这才擡头，感觉自己腋下全是汗，她到底闯了多大的祸？她刚刚居然重重的打了楚王一下……还有之前在旷远县，她好像也对他挺不客气的……
“这是楚王殿下，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苏嘉仁问。
“见到不多，其实小时候就见过他一次。那时候皇上因为楚王得胜回朝，宴请百官，我爹御史大夫，也在邀请之内，我便跟着也去了。那次你爹也在，不过你没来。”
苏嘉仁听庄铭说完是有点印象。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爹好像是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去，她不爱凑热闹便没有去。
庄铭看她还在纠结着，以为她在担心在楚王殿下手下办事会很辛苦，有压力，于是安慰道，“放心吧，就算你是刚来，楚王殿下也没什么可为难你的。他是出了名的埋头苦干，对手下的人都不爱多苛责。”
真的吗？他不会和她计较那些她的失态吗？也许他是杀人于无形的那种呢？
苏嘉仁感觉自己刚来就走错一步了，她叹了口气，“我们走吧，我都饿了。”就用美食麻木所有的担忧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去着急也不迟。
知道今天庄铭会来接她，苏嘉仁早上来的时候就和车夫说了，不用等她，她晚上已经有安排。
嘉仁跟着庄铭上了他的马车，不过几盏茶的时间，马夫很快就就把两人送到了新开的花家烤羊肉店。
两人一走进去，瞬间烟雾缭绕，人声鼎沸。苏嘉仁感觉里面比外面暖和一些，看上去这里的人还挺多的，让她有一种来晚了要排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