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贺绩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明明刚刚还走神了，可是还是在几步中把对方片甲不留。
“承让了。”贺绩一边收着棋子，一边说道。棋盘手谈算什么，战场上的厮杀才是真的速度与激情，脑子要时刻转着，不管什么时候。任何人经过战事的洗礼都会觉得下棋不过是玩游戏罢了。
俞平方说到，“和你下棋是越来越没意思了，只有我输的份。行吧，我去会会这个苏县令。”他站了起来，抚平衣褶。
贺绩也跟着站了起来，“如果俞兄不介意，我想听听她来找你说什么。”
俞平方当然不在意，说道，“殿下言重了。那就一起去见她吧。”
贺绩说道，“不，我不想见她，只是想听听她说什么而已。我等一下站在大厅的屏风后面听一下就行了。”她既然是来和刺史说话的，有个外人在说不定好些话都不敢直说了。
苏嘉仁已经等了几盏茶的时间了，因为紧张她也喝了不少茶。毕竟是来讨要粮食的，一开始觉得自己是有正义的原因，可是看着别人好像半天不见自己，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目的了。
就算是为了别人，为了百姓，那也是来找人讨要，她心里还是一样的有些忐忑和羞愧。也许别人怀疑她为了一个好名声，好的地方功绩也不一定。
在不断的自我怀疑中，她又安慰自己一般，喝了一口茶冷静自己。正喝着，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她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来人高大，偏黑，身穿青色官服显得他器宇轩昂。嘉仁恭腰施礼，开口说道，“下官是旷远县新上任的县令--苏嘉仁。想必您是俞刺史。”
俞平方和气的笑了一笑，“苏县令多礼了，旷远县有你这样的新县令也是如沐春风啊。”他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还挺俊俏的。
“刺史说笑了。不知道我来到这里会不会让旷远县如沐春风，我只知道来到这里，我如履薄冰……”苏嘉仁把自己的困难，和需要的帮助都一一说了。
俞平方喝着刚刚下人端来的热茶，听着这新县令一句一顿的诉苦。原来不是来巴吉他，而是为了百姓有求于他。也不知道是真为了百姓，还是为了好的地方成绩。但凡来到地方的，谁不想有朝一日回到那朝堂的中心呢？
他缓缓开口，“苏县令一心为民确实很感人，是这里的百姓之福。可是我作为刺史，主要工作还是督查地方的官员。这财务的实力也确实有限，这两百石的粮食……在下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苏嘉仁又换了一套词，重复说了几句，意思还是刺史没有财物实力，总是有些人脉资源来帮助旷远县的百姓流民。
俞平方又和和气气说了好长一段，意思也是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又说自己会把她的困难书信告知上面，再听安排。
苏嘉仁知道这些都是没用的场面话，可是别人不愿帮忙，确实也不能勉强，只能说句打扰了，告辞。
俞平方看着来人落寞离去，确实于心不忍。
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有些事情一定要去做才行。可是那不是他公事范围内的事，他不想多思考。要是他真的尽力去想办法了，那以后这个县缺粮找他，那个县缺水找他。他会累死。
贺绩听到脚步声远去，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倒是和那些走马上任就一门心思讨好上司的酒囊饭袋不一样，她还想着为百姓找点粮食。不过这也不稀奇，刚刚当官的都难免有些嫩头青的理想，碰几个钉子热情就散了。”俞平方对着贺绩笑道。
贺绩听完，不置可否，低头沉吟片刻，心中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做好决定，他开口道，“刚刚新县令是说要两百石的粮食吗？”
“两百石也好，一百石也好，我看她是别想的太美了，哪里那么容易。”
“她当然不行，但是有一点她猜对了。她知道你可以弄到这些粮食。”贺绩看着俞平方肯定的说道，“不然她也不会来找你。”
俞平方心里一个咯噔，这五殿下难道是要有什么示意？虽然下棋他们是对等的，可是到了其他事情，尤其是政务相关，这皇子的话是务必得听的。
他犹豫问道，“这粮食嘛，每个地方去问一问也许能凑一点。五殿下您这是想在下帮这新人一把？”
贺绩笑了一下，“不算帮她，皇上下旨让我在这里休养，这里当然不能有人被饿死的消息传到上面去，否则圣上会怎么想我。这里又是我母妃的故乡，能为这里百姓出一点力，就当为她祈福了。”况且，他是真的想看看她拿了这个粮食到底想干什么。
“你就给周围几个邻县，州的官府去借两百石，字据写好，后面这里的粮仓满了再还回去。”
俞平方知道这会有点麻烦，但是也不是不行，沉吟片刻答道，“好，在下立马着手去办，不出意外，大概三五天米就可以运过来。”
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殿下这么帮她，是十分信任她吗？”
贺绩摇摇头。他不信任她，也不了解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您这……就不担心她中饱私囊？这么多米经过她的手，她要是有歪心思，动点手脚谁又能知道。”俞平方直言道。
“我也有这个担忧，所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麻烦你。”贺绩说。
听完殿下的吩咐，俞平方依然不太理解，但是他还是按照殿下的想法写了一份推荐信给章之道。县丞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角色，所以有贤良贵人的推荐信足以让人顶上这个位置。
贺绩想以贺小五的名义去当旷远县的县丞，方便近处观察那新任县令如何处理之后收到的粮食。这是他说出来的原因，不能说的原因就是：他想看那苏嘉仁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果她老老实实当她的地方官，他可以当做不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可是如果她想在这里积累政绩，结交人脉，来推行她父亲裁撤冗兵的想法……那他就只能不客气了--可能把她弄到更加偏远的地方，让她永远回不到京都，或者直接要她的命……
俞平方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虽然没有让他步步高升，可这不得罪人的行事风格，让他和谁都能聊上几句。一封信推荐一个熟人去那一个不冷不热的位置，这点小事他还是说得上话。
三天之后，贺绩拿着文书就去县衙报道了，为了显得合群，他刻意换上了买来的旧衣服，可是人还是锐意挺拔。
章之道看到贺绩呈上了的文书，说了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县卫韩林就把贺小五带去了县衙侧房-也就是大家没事干，聚在一起闲聊的地方。
新任的县令虽然已经上任，可是交接期间章之道还是有很多决定的空间。以前他在位时，很多事那俞刺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刺史想安排一个熟人来这无关紧要的位置，他当然也不会拒绝。反正不久他就要升任盛州知州了，这里的人也不用多在意什么。
县衙里面多了一个人苏嘉仁是不知道的，但是那天从俞刺史那里回来的第二天刺史就来信说粮食有着落了。所以这两天她一直很兴奋的在等着粮食运来。
她身穿一身青色官服，来回在县衙大堂迈着步子，走来走去。如今后院挤满了无家可归的流民，马上就要断粮了，就连她的小小书房都是妇女老人，实在无法专心，所以她把所有的政务都在大堂之上办，要看要写的公文也在大堂完成。这么威严的地方就是人少安静好办事。
苏嘉仁正琢磨着米什么时候到，东林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少爷！”
“都和你说了要叫大人，我不是家里的少爷了。”
“是，少爷。哦不，大人，刚刚我看见那运量的车辆已经朝我们县衙来了，我数了一下，太多，没数清。大概十几车呢！”
“太好了，终于等到了。快去叫他们有空的都来帮忙搬运。”苏嘉仁喜出望外。
她走到门口，看到运粮车已经到了，做好交接，她让门口的衙卫带着人一袋一袋搬到米仓去，并且做好登记。
韩林带着贺绩也出来了。
苏嘉仁回头看见贺绩那张脸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