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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雪泥鸿爪(三)“紫云新苑移花处,不……

第167章雪泥鸿爪(三)“紫云新苑移花处,不……

霜栽盯着门外陈京观的方向,这也是她第一次用那样的目光看着陈京观,她擡头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眼底的泪蓄在眼眶中呼之欲出。

陈京观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屋子里寂静无声,他知道原因。

“其实从你们进城那天我就一直在看着你们。泯川楼没了,我亲手放的火,我烧了我亲手修起来的家。”

霜栽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席英也是在这时突然意识到,霜栽其实比她还小三个月。

过去和陈京观相处时,席英总是会被有意无意的偏爱,她只将一切理解为是陈京观骨子里的善良,可今日她看到霜栽,突然意识到陈京观作为陈景豫的那十年,也是有妹妹的。

人不是天生就会照顾人的,除非他曾经做过这一切。

“那我只问你一句,江阮能走到今日,你做了多少?”

席英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不知何时苏清晓从卧房里拿来了金疮药,可他没有主动走过去,席英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我说我只负责泯川楼,你信吗?”霜栽隔着帕子接过了苏清晓手里药瓶,自始至终没有擡头看他,“算了,好苍白的一句话。”

“我信。”

霜栽的手一颤,席英看到她的嘴角有一道聊胜于无的弧度,霜栽摩挲着手里的药瓶,打开盖子将粉末毫不犹豫洒到了伤口上。

没有意料中地喊疼,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霜栽只是又拿帕子按住了伤口,朝苏清晓鞠了一躬道了句“谢谢”。

“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苏清晓靠近席英问了一句,后来觉得不妥当,就努力组织语言解释道,“我不是对她还有心思,我只是没想到再见面我们会是这样一个场景,我没什么话可以和她说了。”

“你也曾经是她的哥哥,你对她有恻隐之心该是最合情理的,你没必要解释这么多。兄长也在外面,你去陪他吧。”

席英知道陈京观一直在站门口没有离开,她也知道方才的所有话陈京观都听得到。

席英曾因为陈京观这优柔寡断的性子生过气,可后来她觉得这才是陈京观。

陈京观但凡心狠一点,席英都活不到现在。

等苏清晓一走,屋子里就剩下席英和霜栽两个人,席英招呼着守在院外的伙计将夏莲的尸首擡出去,叮嘱苏清晓看护好她,她想把夏莲也葬在桃园。

这期间席英的动作有条不紊,每一个指令都字字铿锵,霜栽就安静地靠在墙角看着她。她最初以为席英不过是陈京观屁颠颠的小跟班,后来席英的名声大了,霜栽也再没机会见她。

席英做完一切,屋子里的血腥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她关上门的时候看了陈京观一眼,陈京观嘴角勾笑,由着席英将他隔绝在外,可他还是没有动。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了。我知道你当然不可能如你自己所说那般清白,可我见过你的好,也知道你的恶,我心里那杆秤让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霜栽轻笑一声,“你确实比陈京观更适合做将军,果断,决绝,却又不失人气。”

“果断决绝我生下来就是,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个冷血的。至于人气,”席英走过去坐到了霜栽对面,“和兄长待久了,多少沾染了些。”

霜栽没有再说话,缓缓把帕子拿下来,她望着上面的?𫛶,鲜血染红了席英还没来的填充的花样,那两只酷似鸳鸯的水鸟窝在一起说悄悄话。

席英的怀疑没有错,霜栽就是她感觉到的那个影子,她带着夏莲寻找刺杀陈京观的时机,恰巧在房檐上看到了打闹的他们。

“凌风雪。”

“你怎么知道这名字的?”霜栽的身影一愣,可转即之间她苦笑道,“他还真的什么都和你说了。”

席英没有理会霜栽语气里的失落,她向前凑了凑,依稀能闻到霜栽身上的香气,一股被胭脂水粉沁到骨子里的香。

“你还喜欢他吗?”

霜栽摇了摇头,“不喜欢。他和陈京观一样,只会躲。”

席英笑着应了句“是啊”,却又继续问:“那你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叫‘凌风雪’?”

“他没告诉你?”

“我想听你说。”

霜栽的目光随着烛光闪动,她觉得自己是没看错人。

她送给席英的那个簪子是她最喜欢的,这其中自然带着她很多个人感情,只是后来这些有关簪子的话她都没办法说给席英听了。

“我叫孟郁妍,你该知道的。那你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席英摇了摇头,霜栽就解释道:“花草繁茂,郁郁葱葱。”

“很好啊,很美的名字。”

霜栽点了头说了句“是”,可席英看到了她眼底的落寞。

“你不想只做一朵小花是吗?”

霜栽笑着没应,席英就顺着她的意思说:“你哥哥叫孟遥鹤,一听就是被你父亲寄予厚望,是想让他穿仙鹤服的。而对你,他却只想你做个娇滴滴的花,你不服,你想做能凌风雪的人对吗?”

“那是从前了,”霜栽擡眼望着席英,“没了家之后,我就给自己起了个‘霜栽’的名字。我觉得做一朵花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没办法再郁郁葱葱了,就想着只做一朵野菊。”

紫云新苑移花处,不敢霜栽近御筵。

霜栽不敢靠近阙州,也不敢再靠近郁妍的一切。

“这十年,我一直把泯川楼当成我的避风港。最初我厌弃那里,觉得那些女子脸上迎来送往的笑虚假,可后来我发现那儿才是世界上最真的地方。妈妈对我很好,她对所有人都很好,那些姐姐们也很好,她们都是个顶个的漂亮,我就喜欢上那儿了。”

霜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席英说这么多,可能是气氛到了,她太想找一个人说说从前了。

“再后来,江阮出现的时候带来了师父去世的消息。他从未逼我做过任何事情,他没有逼过任何人,可他那双眼睛就像什么都看得透。”

好像每个人见过江阮的人谈起他时都是这句话,霜栽从嘴里再念出这个名字时,她觉得心里发烫。

“他问我恨吗,我说恨,于是他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也的确做到了。他们都死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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