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一点都不威武雄壮
显德帝这两年是觉得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但是立储的事又岂是轻易就能决定的呢？
他生平有七个儿子。
但是老大老二全都意外过世了，老七幼年夭折，剩下的四个儿子之中，宁王已经被推下了储位，只有老四、老五、老六。
六皇子年纪太小，五皇子身体不成，那么，四皇子么？
四皇子的生母身份太低了，只是一个宫女而已，过世的时候追封为妃，也只是虚名。
其实显德帝自己何尝没有考虑过储位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该立谁才好。
这天回到宫中之后，显德帝把四皇子叫到了跟前。
“老四，你跟着玥太妃做事，是打算做一辈子吗？”他问。
四皇子乍然被问到这个，怔了一下，然后如实回答：“儿臣没有想过要做一辈子，因为密探厂本就不该长期存在。”
他其实想得很明白。
以前是朝中权柄旁落，显德帝的掌控力弱一些，所以玥太妃手底下养着一批探子，包括显德帝自己也到处派探子，安插到重要的朝臣王公府中，这都是无奈的办法，便于观察朝中动向，也能在关键时刻控制住关键人物，左右局势。
但是现在，朝中最嚣张最难制服的祝大将军被扳倒了，祝家内部乱了起来，实力大减，显德帝拿回了权柄，朝中局面焕然一新，这密探厂就会渐渐变得鸡肋起来。
在扳倒祝大将军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气的密探厂，应该是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才对。
他急着让优秀的密探们学习“方言”，也是为了培养更精英的人，然后，把边缘性的不重要的密探渐渐遣退。以后，密探厂可能会以新的面貌出现，但，却不应该是目前这种遍地开花的状态。
他将这个意思，委婉地跟显德帝表达了一下。
显德帝有点意外。
顿时呵呵地笑了：“都说朕的老四整日游手好闲，难成大器，其实你还是有些成算的，不愧是朕的儿子啊。那，你想不想做太子？”
四皇子一惊，立刻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您就放儿子一马吧，千万别把儿子往那储位上推。”
“哟，人人都想得到的位置，你为什么避如蛇蝎的样子？装相呢？”
“不是！儿臣绝对不是装相！儿臣一点都不想当太子，以后也不想当天子，儿臣就想当一个闲散的闲人，现在跟着玥太妃做事也只是一时，其实儿臣现在都后悔了，早就不想这么累了，就想吃喝玩乐。父皇您别嫌弃儿臣胸无大志啊，其实做一个富贵闲人挺好的，咱们皇家有这个条件，养得起闲人，您就养着儿子吧！”
显德帝不高兴了：“你想当闲人？朕还想呢，不还是得天天为国事头痛吗。”
“头痛的滋味不好受，您心疼一下儿子好不好？”
四皇子百般推脱，各种表达自己不想当太子的心愿，最后都抱住了显德帝大腿求饶。
显德帝一脚把他踹出去了：“给朕消失，朕不想看到你，气死朕了！”
四皇子一溜烟跑了。
孙平安赶紧上来让显德帝稳定情绪，不要激动。
因为四皇子对皇位避如蛇蝎，显德帝越发觉得郁闷了。他一把年纪天天上朝，在龙椅上熬着，敢情在儿子眼里头一点都不威武雄壮的，儿子根本就不想成为他？
非常郁闷的显德帝，把五皇子也叫到了跟前。
五皇子墨纯冥，自出娘胎身体就不好，婴儿时期百般医药都不管用，经常病得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里，后来有个道士出了个法子，让给他起一个鬼气十足的名字，以毒攻毒，所以他名字里就带了一个“冥”字。
自从有了这个名儿，还真古怪，他果然就没有再大病过，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不过身子依然不太好，没有大病但是小病不断，常年服药，寝宫里整天弥漫着草药气味，一年有大半年都住在城外的山里头养着，寒冬腊月才回宫避一阵寒。轻易也不会见人，连显德帝都很少见到他。
所以，诸位皇子之中，他的存在感是最弱的。
这一次显德帝相召，五皇子是从山里面特意赶回来的，进宫的时候天色已晚，御书房里光线不明亮，越发显得他一张脸苍白得很。
他进殿就给显德帝行大礼，让显德帝给叫住了。
“免了，坐下歇歇吧。一路回来几十里路，坐车累不累？”
孙平安搬过一把椅子，五皇子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跟他道谢。然后，恭敬谨慎地只坐了个椅子边儿，欠身回答说：“多谢父皇关怀，儿臣不累。儿臣坐的车子是父皇命人特制的，平稳不颠簸，车内又宽敞，还铺设着很厚的软垫，所以这一路儿臣睡了两觉就到了，不但不累，反而休息得很好，全赖父皇照顾体贴。”
若论温和有礼，五皇子是做得最好的那一个。
显德帝点了点头，让人给儿子递茶递水递点心，又说御膳房里已经备好了晚膳，一会儿让儿子跟他一起吃。
五皇子推辞：“谢父皇，只是儿子久病未愈，不敢与父皇同桌进膳，怕过了病气给您，请父皇把晚膳分出一点来，儿臣稍后回自己宫中吃吧。”
“你的身体，朕问过太医，说是自幼体弱，亏虚得厉害，但正常生活是没关系的，你不必这样谨慎，今晚就留下来与朕一同用膳。”
显德帝挽留，五皇子却还是推辞。
显德帝便说：“若是这样，你不与朕同桌而食的话，日后怎样与朕日夜相处呢？朕本打算将治国之道仔细传授与你，希望你这次回来，暂时就不要离开了。”
五皇子抬头，苍白病容上露出惊色。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显德帝注视着他，缓缓言道：“朕还能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朕会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离开椅子，顺势跪在了地上。
“父皇，万望父皇三思而行。儿臣自幼身体欠佳，若是肩负重任，恐怕会辜负父皇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