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对不起

墨宸寒沉默以对。

他对凤凌以外的任何女人都没感觉，但是薛筠主动牺牲的弥留之际，他再直男也不可能在言语上打击人家。

薛筠这份沉甸甸的情谊让他唏嘘，却不可能有回应。

他的沉默让薛筠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苦涩了。

“王爷，我快要离开了，怎么连骗我一次都不行吗。”

墨宸寒顿了一顿，言道：“本王会命人好好厚葬你。”

“呵呵……咳！”薛筠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咳嗽。

厚葬！

好吧，也许，这是他能给她的仅有的善意了。她想，是她自己要主动喜欢上他的，从以前不认识他的时候，光听说他的名气和战绩就开始喜欢，不远千里地跑到京城来雄心勃勃，想要嫁给他这个世上最英武的男儿，等到见了他的面，他竟然比她想象中的样子更动人。

她便无怨无悔地沦陷了全部的感情和心意。

可是他已经有了凤凌。

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对他千回百转地倾慕而已，他从来都没有给过她任何期望呵！

那么，在临死之前，能够得到他将她厚葬的承诺，她便是再无奈，也只能觉得圆满了。

好，那么，就这样，带着他的承诺，死去吧……

“你可以说一些温柔动听的话，我不会介意的，不用考虑我。”忽然，凤凌对墨宸寒说道。

墨宸寒看了看凤凌，嘴角却依旧紧抿，没有同意。

凤凌追加：“如果我是你，我会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一些体贴的话，让她走得安详一些。这是临终关怀，无关三角恋、忠贞与否之类的话题，你懂吗？”

墨宸寒听懂了。

但是，他依然没有开口。

即便是出于安慰，如果不是真情实意的，也是无益。

凤凌只能暗暗叹口气。

薛筠反而说道：“不要为难王爷，正因为是这样的他，才值得我喜欢。他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他那样好，值得我无望而轰轰烈烈地喜欢他一场——我这样，算是轰轰烈烈了吧。”

“算。你这一生，很精彩。我自愧弗如。”凤凌给予肯定。

薛筠笑道：“你也很精彩。如果有来生，我不怕遇见你，也不怕再跟你抢一次他，我现在有经验了，所以下次你一定抢不过我。”

“那可说不定。我有充分的信心再赢你一次。”凤凌没有客气。

对薛筠这种性子的女孩子，尊重她，比讨好敷衍她更恰当。

果然薛筠笑得更开心，“那好啊，我们就再比一次。这一次，不过是你赢在先于我遇到他，下次，你尽管再次先遇到他好了，我让你先走三步棋，也能赢你。”

“我可不需要先走三步，咱们公平开局好了，到时候走着瞧。”

“走着瞧。”

薛筠躺在临时手术床上，眼睛望着高天和流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渐渐的，她的眼神开始涣散。

再开口的声音，比方才虚弱了很多很多。

“我好像……要走了，祖父来接我了……”

“薛筠。”凤凌心底一恸，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最开始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凤凌不曾想到，有一天彼此会以这样的方式永别。

明明应该是情敌啊。

彼此争斗坑害，互相嘲笑才对啊。

对方死了，自己不应该幸灾乐祸吗。

可是心里面，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凤凌，你知道吗，我从小没有娘亲，家里姐妹多，争执多，父亲有新妻子有妾室，没人护着我……我就想办法得了祖父的怜爱，在他老人家身边长大了，祖父过世后我好想离开那个家，我要和世上最好的男儿成婚，组成一个很好很幸福的家，让我的孩子……再也不用像我一样孤独……好累，我说不动了，我……还想……继续说，说呢……”

凤凌掌心里的手，渐渐失去了温度，在这盛夏时节变冷了。

“墨宸寒，握住她另一只手！好好送她一程！”凤凌厉声命令。

她脸色那么严厉，严厉得让墨宸寒无法思考什么，下意识就执行了她的指令。

他像凤凌一样单膝蹲在床边，握住了薛筠另一边的手。

凤凌看着薛筠因为药物而肥胖变形的脸，盯着她已经迷离的眼睛，认真而清晰地说：“薛筠，墨宸寒抓住你的手了，你一定感觉得到，对不对？你的品格，你的英勇，你的牺牲，全都让他动容，他很欣赏你。如你所说，如果我没有早一点遇到他，也许他是你的。所以，下辈子我们再见面吧！跟着你祖父离开，到开满花朵的彼岸去，那边有阳光，有花香，迎接你的新生去吧，如果有缘，我们终将会在某一个地方再相遇。”

薛筠被墨宸寒握住的那只手，微微动了一下食指，似乎是想要回握住他。

但是没有握住。

她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了。

看向天空的眼睛，终于没有了任何光彩。仅剩的一点微弱的气息也全都消散，彻底没了声息。

凤凌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