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夺回主导权(2)
正在松涛院前院广场练剑的玉怀瑾将剑一抛，随侍的亲卫立刻俐落地伸手接住，一旁正等着奏事的王海眼角抽了抽</p>
“大爷，你瞧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p>
能换到哪儿去？玉怀瑾冷哼一声，他很清楚，自家娘子每日拉着他弟弟妹妹来松涛院弹琵琶吊嗓子，就是为了能闹得他心神不宁，彷佛恶作剧似的，等待他狠狠地发一顿飙</p>
而他偏不</p>
她越是心存挑衅，他就越是从容以对，夫妻俩彷佛在跳着某种舞步，你进我退，我进你退，相互争夺着方寸之地，除非对方臣服，否则决不罢休！</p>
玉怀瑾似笑非笑，来到树下的石桌旁坐下，接过小厮递来的浸过冷水的帕子，擦了擦汗，淡淡对王海一挥手“有什么事，尽管禀报吧”</p>
“是”</p>
王海很识相地上前奏事，相当有条有理地将最近金于飞在府里所做的一连串财政改革措施，做了精链的整理，另外根据随同她从娘家带来的管事下南方收粮的几个年轻人回报，他们除了以贱价收粮以外，还用多余的银子行那倒卖货物之事，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每个商业重镇都停上几日，已然是赚得盆满钵满</p>
玉怀瑾听了，也不得不佩服金家人做生意的手段，爽快地下了指示“行吧，赚来的银两就继续收粮，有多少买多少，到时都运到北境去”</p>
去年年底，大齐北境镇北王辖下就陆续传来遭灾的消息，今年正愁收成怕是跟不上，有他娘子帮着卖力收粮，正合他的意</p>
王海离去后，接着就是玉怀瑾亲封的亲卫首领墨石来向他汇报</p>
“禀主子，姓徐的那厮已经送过去给宫里那位了”</p>
玉怀瑾淡淡地应了一声，眼里闪烁着凌厉的锐光</p>
徐非凡胆敢动他的女人，即便是他亲自行刑，废了这厮的双手双腿，也难消他心头之恨，送去给宫里那位，才真正能令这厮尝到何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苦</p>
“这是那位给主子的”墨石双手恭敬地奉上一封信</p>
玉怀瑾极力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展信阅读，信上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主要是对方感谢他如此知情识趣，并邀请他在牡丹宴那日进宫时见上一面</p>
他随手就将信函递回给墨石“把信烧了”</p>
“是”墨石收回信函，揣入衣襟，继续禀报“主子嘱咐属下调查的事情，如今已有了眉目，那石如兰果然来历可疑，据说小时候曾被卖身至西凉国为奴，之后又被主家献给北辽的贵族，她和宫里那位则是在江南的温州城遇上的，当时石姑娘男装打扮，在外是以行商的身分走动”</p>
西凉、北辽，再到大齐，这位石姑娘的经历可真是多采多姿，也只有他家那位傻娘子才会以为对方只是个寻常商户女</p>
而她会攀上宫里那位，想必也不是无缘无故……西凉与北辽，这两国之间除了他所知的恩怨，莫非尚有什么牵扯……</p>
玉怀瑾心念电转，很快就有了头绪“去查查，那北辽的贵族是否和北辽的哪位王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p>
墨石一听这指令，立时便领会了主子的言下之意</p>
怕是那北辽贵族已经悄悄站了队，而石如兰于这其中起了相当的作用</p>
墨石接令后，接着继续汇报他们在各地建立情报网路的进度，过程中，不时可闻扰人的琵琶声，饶是玉怀瑾再有自制力，终究是微微恍惚地走了神</p>
听说他娘子要妹妹练的这首琵琶曲名为〈笑傲江湖〉，曲谱是娘子年少时行走江南，向某个行商敲诈换来的，至于此曲最先是由谁所作，年代久远，已不可考</p>
这分明是在哄他那两个傻弟弟妹妹呢！</p>
玉怀瑾确定自己曾在哪里听过这首曲子，甚至有某道轻快又俏皮的嗓音在他耳畔回旋着</p>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p>
究竟是谁，曾和他说过这句话呢？</p>
玉怀瑾想不起来，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个印象，似乎当时的自己听到这番话时并不高兴，心中沉沉冷冷的</p>
是在百年前的上一世吗？或是更久以前？</p>
脑海里隐约浮掠朦胧的画面，有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在他面前恣意地笑着，双手灵巧地拨弄着琵琶，铮铮的音韵，声声叩响他的心扉</p>
玉怀瑾蓦地感到头痛欲裂，眉宇揪拢，额头冷汗涔涔</p>
墨石吓了一跳，面露关切“主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p>
玉怀瑾勉力深吸口气“没事，今日先到此为止，剩下的你看着办吧，我先回后院”</p>
语落，玉怀瑾转身就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穿过那扇隔开前院与后院的朱漆门，随着他的步伐，那扰人的琵琶音与歌声也越发清晰</p>
玉娇娇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弹着琵琶，玉望舒握着根钓竿，一边钓鱼，时不时地随着琴声嚎上几句，至于他的娘子，则坐在一旁拨算盘理帐，丝毫不受魔音穿脑的影响</p>
这幅看似悠闲美好的午后行乐图，却是让玉怀瑾忍不住头疼</p>
他板着脸，修长挺拔的身影一出现于凉亭外，一股冰冷的煞气随之袭来，玉娇娇与玉望舒姊弟都本能地感到危险，一个停止抚弄琵琶，一个也不敢白目地引吭高歌了</p>
两人见大哥来了，都识相地起身行礼，只有金于飞当他不存在似的，将算盘上一颗颗算珠拨得劈啪响，叮当清脆，彷佛风铃声摇动</p>
他淡淡地瞥了姊弟俩一眼，姿态一派淡定闲雅，撂出口的话却毫不客气“没事的话快滚，我有话与你们大嫂说”</p>
姊弟俩敢怒不敢言，玉娇娇只得转向金于飞，特意慎重地表示“大嫂，这曲子我回去再多练练，牡丹宴那日必不会辜负你的教导”</p>
“嗯，加油，我相信你”金于飞笑容温暖，给了小姑一个鼓励的眼神</p>
玉娇娇不觉也回以一抹浅笑，但当她的眸光与冷面兄长对上时，唇畔的笑意刹时敛去，又恢复了平日的傲娇样</p>
“呿”</p>
毕竟是在这位深不可测的兄长面前，她也不敢太造次，轻轻地冷哼一声后，便转身离去</p>
玉望舒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姊姊，闪人如闪电，深怕大哥又单独将自己拎出来凌虐一番似的</p>
见闲杂人等都离去了，玉怀瑾一个手势，示意一旁伺候的丫鬟也闪远点，确定这座凉亭里已是夫妻俩单独相处的空间，这才于金于飞对面落坐，似笑非笑地瞅着她</p>
她分明感觉到他目光的犀利与灼热，却是故作不在意，停止拨打算盘，擡头朝他嫣然一笑“夫君，方才可扰到你的清静了？真是抱歉，娇娇为了能在牡丹宴上一展风采，正努力练习着呢”</p>
他提起桌上的粉彩茶壶，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看似不经意地赞道：“娇娇的琴艺进益不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