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998年盛夏，11岁的诺埃尔诺亚逃票挤在圣丹尼斯体育场的看台缝隙间，亲眼目睹了齐达内的两粒进球，重重砸穿了巴西的防线，帮助法兰西以3：0击败桑巴舞者。

彼时，那些在巴黎街头滚动的，打着补丁的破旧足球，终于在这个瞬间照进了现实。年少的世一锋攥紧栏杆的关节微微发白，他发誓终有一日，他也要在万众瞩目之下，捧起大力神杯。

2006年，19岁的他初登世界杯舞台，在德国人的草皮上完成国家队首秀。2018年，在他31岁第四次参加世界杯时，他终于做到了，亲手捧起了少年时梦寐以求的金杯。

那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狂喜，而是望向了2022年，他要完成世界杯卫冕的野望。其次，看着手中的大力神杯，才想起二十年前，在圣丹尼斯看台上那个脏兮兮的自己。

如今35岁的法国人，第5次踏上世界杯赛场，这将是他的最后一届。

21岁的朱利安洛基一点儿也不能理解世一锋略带惆怅的心情。这是他第二次踏上法国队的世界杯征程，却是首次以主力兼进攻核心的身份站在聚光灯下。

当阳光穿透体育场的穹顶，洒在他的眼前时，洛基只觉得胸腔里鼓胀着海风般的畅快感。天地如此开阔，而他正站在属于自己的时代起点。

“等我们拿下卫冕冠军的那天。”洛基转动着手上的护腕上，嘴角扬起轻狂的弧度，“【世界第一前锋】的头衔，我会连带着一起收下。”

截至目前，这位被称作“神速神童”的前锋以场均1.5球的效率，领跑射手榜，每一次带球奔袭，都让对手的防线紧绷神经。

诺亚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前锋，想起了曾经同样年少轻狂的自己。

一向冷淡的世一锋忽然笑了起来：“野心值得褒奖。但要记住，无数天才都曾短暂地触摸到【世界第一前锋】这个称号，然后如流星般划过足坛。比起叫嚣，你这样的速度型前锋，如何在漫长职业生涯中避免夭折，才是更实际的问题。”

“咦？”被临时拽来观摩训练的夏尔希瓦利埃突然探出脑袋，蓝眼睛里闪过好奇的光斑，“这就是【世界第一前锋】的诅咒吗？听起来比柴郡猫还要酷！”

洛基的眉尾微扬：“世界杯结束后，我会亲自给教练组递交报告——”

神速天才故意拖长尾音，天邪鬼一下子秒懂。

“别啊洛基！我错了！”金发中场作势要扑过来抱大腿，却被前者一个侧步轻巧躲开。

“建议给某些人增加限时折返跑和穿梭折返跑的训练量。”洛基慢悠悠地说完，转身向诺亚笑道：“感谢提醒，我会牢牢记住的。”

2022年11月30日，法国迎来了小组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他们将在教育城体育场迎战突尼斯。

上半场第17分钟，朱利安洛基一马当先，凭借速度优势率先撕裂对方的防线。

神速神童凭借无人能及的瞬时速度甩开突尼斯后卫，在禁区附近急停转身，鞋底与草皮摩擦间，溅起了草屑。

他起脚的那一刻，整个法国替补席已经握紧拳头，随时准备为他欢呼。

只是突尼斯门将罗曼哈钦森以惊人的反应侧扑封堵，在足球撞击门柱的余音里，诺埃尔诺亚不知何时已插入小禁区，用脚尖将弹地球射入网窝。

法国替补席和看台观众席同时爆发出了庆祝声——虽然换了一个人进球，但只要进球的是法国人就没有任何问题。

记分牌跳向1：0，洛基叉腰回望禁区内的银发身影，恰好撞上了诺亚转眸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又同时移开目光。

“啧，出师不利。”神速天才这样喃喃自语道。

截至2022年10月6日，法国国家男子足球队fifa世界排名高局第4，突尼斯国家男子足球队fifa世界排名则位列30。

没人相信这个来自北非的小国能撼动欧洲传统豪门的统治，毕竟一边是坐拥世界第一前锋、神速神童等巨星的上届冠军，一边是来自贫穷大陆，连青训体系都不完善的边缘球队。

但足球毕竟是圆的，总有奇迹在刻板印象里生长。

门将哈钦森表现神勇，他的十指关筑起了最后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一次次扑出必进球。

第38分钟，他飞身扑出洛基近在咫尺的凌空抽射。

第55分钟，他又以一招海星式扑救，用脚尖挡出了诺亚势在必得的单刀球。迦太基之鹰的球迷已经忍不住开始高呼他的姓名。

1：0的比分在记分牌上倔强地闪烁着，足足维持了73分钟。

是的，他们不是在勉力维持失败的局面，而是在寻找防守反击的机会，第79分钟，突尼斯的反击——

来了。

当法国中场大意失球，仅比诺埃尔诺亚小一岁的突尼斯老将尼根波特，带着北非大陆的期待，开始奔跑。

他一步晃过法国后卫，只见他外脚背将球旋向左侧空档，不仅躲过了滑铲，还将球传给了他的队友，一位年轻的突尼斯小将希罗威克。

左侧空档处，威克夹带着撒哈拉的热风，心无杂念。

触球、摆腿、抽射！

足球穿网的瞬间，看台上数量稀少的突尼斯球迷，用椰枣木梆子敲出了最大的节奏。

记分牌跳向1：1时，波特与威克在角旗区相拥。老将额头的汗珠滴在小将的梢，像是沙漠里清晨的第一滴露水，落在即将抽芽的仙人掌上。

即便以平局收尾，也能锁定小组头名出线。所以，革命老区的【日常罢工】逐渐上扬。

法国中场漫不经心的回传险些失误，洛基也开启了【节能模式】以备接下来的比赛，但明明最讨厌加班的诺埃尔诺亚却仍在伺机寻找机会。

伤停补时第3分钟，世界第一前锋单刀射门得分，比分2：1，法国队战胜突尼斯！

这位略显冷淡高傲的世一锋，赛后罕见地主动走向突尼斯半场，对着希罗威克说道：“交换球衣吗？”

一旁的尼根波特显得很吃惊，而威克本人已经激动得连连点头：“要！这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和你交换球衣吗？我很喜欢你，是你的粉丝！”

诺亚略一弯腰，脱下球衣递给威克的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肩头：“下次射门时，可以再注意重心高度。”

青年瞬间红透耳根，当他抱着球衣幸福到近乎踉跄时，诺亚已经转身走向球员通道。

足球从来不是冰冷的胜负游戏，而是无论贫穷亦或富有，驽钝亦或聪慧，抬头就能仰望的同一片星空。

洛基斜倚在球员通道的金属门框上，有些诧异地说道：“很少见你做多余的事情。”

诺亚的脚步在他身边停下，“这不是多余的事情，我喜欢有天赋又热爱足球的人。”

洛基摩擦着下巴，问道：“比如意大利的12号，梅尔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