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家状结保明来由
“方小友,等会到了州府中,缴纳好家状之后,便要接着办理保状,这样才能请解。”李靓指点道。到了抚州州学,找到在此主持官学的李觐后,按照之前曾巩的请求,李觐带着方翰韬开始办理州府请解的手续。州府中请解手续,就是办理保状了。
所谓保状,顾名思义,就是请解的士人,几人组成一保,互相为对方参加科举资格,符合报考条件的真实情况背书。
然后从这些同保举人之中,推举出一个曾经发解试合格,参加过礼部省试的举人来担当保头,如果没有符合条件的人来担当保头,那就是让本州的一个朝廷命官来给这些同保举人作保。
只能说,我大宋不愧是“法”制社会,当然这个“法”不是法律的法,而是法家的法。
编户齐民,互保连坐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层维稳治理操作,就算是科举的士人也逃不过。方朝韬挠了挠头,这下子难办了,抚州这他人生地不熟的,老爹方仲永又是多少年绝足贡举,急切之下,从哪找能互为保举的人。
要知道,这互保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大家都是互相知根知底才敢互保,要是拉个生面孔进来,以后这出了什么岔子,大家要一起倒雷。
但没关系,李大叔会出手。
“同保举子,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你就不用费心了,”李觐说道,“惭愧我在乡教书多年,又来这抚州主持官学,多多少少还是认识一些人的。你来的正好,他们估计已经到州府了,我就领你去见见他们,一起去把这保状办好。”李觏领着方翰韬便去抚州官衙。usaha官学离抚州的的很近,李觐领着方翰韬去的这一路上,不断有士子和读书人给李觐行礼,看得出来,李觐虽然去年才入主抚州,但现在人望颇高,看来在州学的教学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
这其中方翰韬也出过主意帮过忙。李觐看着新修的州学建筑,进进出出,车水马龙的学生们,与去年相比,此地还是烂尾楼的施工工地,他的盱江学院还在南城县窝着,不得进抚州的官面上,如今一年过去,天翻地覆,他的门人弟子越来越多,学派影响力日渐扩大,不由得感慨的跟方翰韬说道。
“一想到去年,要不是有方小友和曾子固相帮,老夫入主州学之事,哪得如此顺利!相比之下,我只不过教你胡乱读几本书,真是惭愧啊。”
方翰韬赶忙谦虚说使不得使不得,当时州学之事,我只不过在其中起到了一些微小的作用,没什么贡献,真正在其中出财的,还是您的学生陈次山他们,在其中出力的,是曾二叔,跟我没啥关系哈。李觏却不是客套,发自肺腑的说道,”其实还是曾子固和方小友在其中最为关键,通过胥吏来运作州学之事,这个主意办法陈次山,孙立节他们是肯定想不到的,曾子固肯定是想到了,但他不会直接对我说,因此就找了方小友你来旁敲侧击,拐弯抹角的建议我。曾子固他啊,还是担心我对胥吏有心结,所以只得弯弯绕绕,如此行事。”听李觏这么一说,方翰韬愕然不已,去年曾巩强拉着自己,帮助李益解决州学烂尾楼,策划李觐入主抚州之事,里面怎么还有这么多道道?敢情曾二叔也把自己当枪使了。“不知道盱江先生的心结是何事?”方翰韬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以前遭胥吏陷害,曾经入狱被囚,后虽还我清白,但这也是我生平奇耻。”李觐云淡风轻,仿佛是说一件小事一样。方翰韬目瞪口呆,怎么连李大叔你也被胥吏陷害过!等会,我为什么要说个“也”字?李觐接着说道。“陈次山和曾子固他们也知道我的心结,所以曾子固虽然知道入主州学之事,得交由州中胥吏运作,方能顺利成事,但也不敢直接和我说,而是借你之口。何故谨小慎微如此,多年过来,我该看开的,都已经看开了。”李觀悠悠说道,紧接着李觀问方翰韬。“听曾子固说,方小友家里也遭胥吏所害,所以才想到科举避祸?”
方翰韬点了点头,吴押司就是驱赶他努力做题的外在驱动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能靠科举改变命运了。“小心了,这些胥吏互相勾结,今年的抚州发解试,你的仇家未必不能插手伸进来,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知会了王通判,他可以在内帮耐一些。”李觐提醒方翰韬道。“此事晚辈省得。”方翰韬回答道。
看着县衙中吴押司不寒而栗的眼神,方翰韬就知道吴宁不会让自己的发解试考的顺顺利利,但方翰韬丝毫不怕,做题做得好,牛鬼蛇神尽管放马过来,他根本不怕的,更何况李大叔还摇了人,自己上面也有人。等会……
“王通判?他不是泰山先生的学生吗?之前盱江先生入主州学就是此人阻扰,怎么……”方翰韬才反应过来
王通判是泰山先生胡瑗的学生,而胡瑗和李觐算是学木敌人,怎么李觐和他化敌为友了?“哈哈,王通判在保你科举的事上,跟我们可是别无二样的,”李觐笑着说道,”一是对他来说,州里的学校教化也关乎他的政绩磨勘,二来,对朝廷来说,像你这样的抚州神童,是有不同寻常的意义的。毕竟上一个抚州神童,可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啊!”
好像还真是,方朝韬经李觏一点醒,想了起来,去年刚刚去世的太平宰相晏殊就是抚州人,当年十五岁的晏殊破真宗皇帝获举“神童”,次年入仕,开始了自己的富贵一生,名满天下。
而自己是十四岁,比当年的晏殊还要小一岁,神童含金量比晏殊高一级。方翰韬不由得心里不由得佩服这个王通判真是能营销炒作,借着晏殊刚去世的热度,把自己当成晏殊的转世灵童包装给中央,这手段可比蔡县令高端多了,怪不得人家是通判,蔡县令只是个县令。
闲谈间,李觀领着方朝韬,到了州府衙门,已有几个读书人在这等着,见李靓来了,纷纷行礼,李觏看着他们,皱着眉头问道。
“王冲哪里去了?这次还得他来当你们同保举人的保头呢,怎么不见了?”这几个人面面相觑,只好出来一个人回答道,“回先生,王冲好像去给州府通判们投公卷了。“李觏听了大吃一惊,”公卷制度不是在庆历元年就废除了吗?他怎么还去投公卷?”“不知道。可能是他多年省试不中,现在人有点入魔了吧?”
投递公卷是唐朝科举干的事,到了宋朝,随着科举封弥糊名,试卷誉录,一切以程文定去留后,这项制度有名无实,自然也破废止了,现在傻子都不费这心思投公卷了,也不知道这王冲怎么回事?
反正都是在州府门口,几个人很快就把这个王冲找过来了,只见他过来,嘴里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太上老君保佑,孔圣先师护持,文曲星在上,保我此次中举吧。”一副十足魔怔的样子,看来被科举折腾的不轻。李觏对他这临时抱佛脚,同时抱三家的行为表示无奈,只得说道,“王二郎,你之前取过解,参加过礼部省试,就当这几位的保头吧,顺便还有这位方小友,也是知根知底,清白之人,也一道进你们的保吧。”王冲点头答应,方翰韬便跟着他们一起进州府,有相关官吏办理贡举报名之事,他们便缴纳家状,然后写保状。
保状的内容是这样的:
请解士人王冲,方翰韬,(后列其他人姓名)等:右厶等五人今为一保,各无丧服囚制未终,并不是倡优之家及放浪之人并父祖曾犯十恶死罪经断之家,及不是患废疾并犯十恶、奸盗经配、窃盗刺字,亦不是曾充吏人、犯赃至徒之人。委是依得贡举条制,并无诸般违碍诈冒。若有违犯,甘罪无词。谨状。
落款是至和三年五月四日;厶请解士人。空白处王冲,方翰韬等人各自签名画押。盖上了州府的大印,这份保状就算办好了。缴纳了各自的家状以及保状,还要缴纳试纸,试纸就算考试用纸,以大宋官府的抠门程度,别想白嫖衙门的用纸,得考生自带,但考生自带的纸内万一打小抄作弊怎么办呢?
就有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考生在报名的时候,就要把自己的考试用纸准备好,交上去,官府盖好大印,然后便和家状,保状放在一起,置库编排封锁,等合差官与主判官一同检查勘验。校验无误之后,你这个发解试报名流程才算走完,人也就入到贡籍之中。
至于方翰韬的试纸,李靓早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与众人一同交上去,办好手续后,就可以等待八月的发解试了。这三个月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八月初三,抚州的发解试,正式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