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柳帝猎到头鹿后便回来了,这是南燕历来的习俗,皇帝不管此前猎到了多少野兽,猎到头鹿后他便得停下,围场中的其他兽类交给年轻人,意为南燕愿将所有都给予那些心怀豪志的少年人。
柳帝像往年一样决定大赏这次秋猎中的前三名,不过他卖足了关子,到如今也没有说出会奖赏什么。
柳裕安退出包围圈后,其他年龄较大的王公贵臣也退了出来,跟着众人一起观看年轻人的表现。
他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苏璐樱的身影,便询问身旁的李德全:“皇后在何处?”
李德全答道:“回陛下,皇后娘娘身体疲惫回帐篷休息了。”
柳裕安皱起了眉:“可有请太医去瞧过了?”
“原是想请的,但皇后娘娘说不必麻烦,奴才便没去请太医。”李德全低下了头,不敢看柳帝的眼神。
柳裕安沉默了片刻,说:“罢了,等到快到晚宴时,朕亲自去看看她。”
苏璐樱自从得了梦魇之症,就整晚都睡不好,柳裕安想起来她受惊的第一晚,他看着满脸惊恐的苏璐樱,竟从这张脸上看到了一位故人。
可她们虽为姐妹,但长得一点都不相似。
即便这样,柳裕安还是没法将苏璐樱和苏璇黎割裂开来。
受着梦魇之苦的苏璐樱像极了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苏璇黎。
柳裕安那晚没留下陪着苏璐樱,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他竟梦到了年少的苏璇黎,梦里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日风和日丽,满天花瓣洒落在地面,一位少女从天而降,正巧落在了出宫调查的他的身前。
只是他没有接住她,少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美目瞪圆,盯着他说:“你怎么不接着我?”
少女突然出现,谁能马上接住?
但他没这样说,而是直接就离开了,任由身后的少女在那里发怒。
柳裕安时常会想若是那时的他接住了苏璇黎,他们会不会有些不同?
若他们从那之后没再有任何交集,他也就不知道关于苏府的秘密,这样或许苏璇黎就不会跳湖自尽。
可他真能舍弃那个秘密吗?
柳裕安凭心而论,他不能。
若他不知道那个秘密,他也不可能坐上这个皇位。
为了登上这个皇位,他舍弃了太多。
梦醒之后,围绕在周围的只有无尽的孤寂,柳裕安这时才承认,不管人在年轻时有多么狂傲,到了中年、老年也不得不被孤独困住。
那晚之后,柳裕安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面对苏璐樱,在此时的他眼里,苏璐樱既是苏璐樱,也是苏璇黎。
他这些年埋藏的悔意终于冒出头来,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使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有了弱点。
……
柳淳熙被白逸思扰乱了思绪,但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她的目光被围场中的一人吸引了过去,那人也引起其他小姐们的欢呼。
场中一人身着红色劲装,挽在脑后的长发被风吹起,他身下骑着白马,在围场中肆意驰聘,手中拿着一把长弓,在飞速跑动的马背上拉开了弓箭,发出“咻”的一声,可谓是“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咚。”随着箭被射出,一个重物也掉落在地上。
周苏木欢欢喜喜地捡起了方才被箭刺穿的大鹰,跑回去对马上那人说:“世子射下了一只鹰!”
萧景玉满意地笑了笑,他身后跟着的随处们拿着的口袋已经快要装满了。
他接过从老鹰身上扯出的箭,长臂一挥,豪迈地喊了一声:“走!我们继续!”说完就又驾着马跑开了,不过在跑开前,他还往休息处看了一眼,惹得众多小姐欢笑惊叹,都在问着:“他在看谁?”
这人方才离柳淳熙所在之处较近,能看清他的全貌,柳淳熙在脑中回忆着,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见过他,她都不认识,身旁的流芸就更不知晓了。
倒是白逸思这时凑了过来,说:“殿下不认得那位?”
柳淳熙现在已经平静,看到了白逸思的脸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少有人会让她无比在意,以往没有这样的人,今后也不会有这样的人。
她回道:“本宫为何一定要认得?”
白逸思笑了笑,不认得最好,看这人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她可不希望柳淳熙对他感兴趣。
“你既知晓,那他是谁?”
突然的一问使白逸思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低头回视着柳淳熙,心叹真是不好,居然还是起了兴趣。
不过她没有说谎,毕竟让别人来告诉柳淳熙,还不如她亲自告诉这人,她调整好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僵硬,说:“那是定远侯的公子,萧世子,萧景玉。”
“哦?竟然是他。”柳淳熙感叹道。
定远侯一家对南燕做了诸多贡献,个个都为国征战沙场,他们一家三代都居住在边疆之地,那里与北梁接壤,从建国开始便争纷不断,一直到先帝登上皇位之后,国力强盛,北梁这才没有频繁骚扰。
定远侯萧怀英曾带领三千余人死守山关城三日,他的夫人满玄竹是南燕的第一位女将,杀敌无数,被先帝封为征安大将军。
定远侯只娶了他夫人一人,两人生养一女一儿,女儿名为满颂月,已在战场崭露头角,儿子名为萧景玉,前几年进京赶考,虽未位列前三甲,但成绩也不错,不过最后柳帝让他进了大理寺,担任大理寺丞一职。
柳淳熙那时还未参政,但她记得那时她父皇做了这个决定后被一些文官吵了好几日,说是以萧世子的家世来看,大理寺丞一职有些低了,但她父皇不管不顾,此事便不了了之。
原本以萧世子在朝中的官职是不能参加秋猎的,但兴许是考虑到他还有世子这一身份,便准他参与秋猎。
不过柳淳熙记得前几年这萧世子可没像现在这样出尽了风头,究竟是这人的武力渐长,还是…别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