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分手
对于那一晚的记忆,于乔有些模糊。只依稀记得母亲的怒火,父亲的叹息,还有池晏舟致歉之后,没多久便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记不得那天是怎么回去的,也记不得妈妈到底骂了些什么,只记得车窗外风的声音好大,灌进耳朵里,她什么都听不见。
爸妈提前离开了北京,走之前,妈妈的眼里满是担忧:“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回来,这儿再好,那也不是你的家!回来妈妈养你。”
于乔点头称好,还安慰爸妈说自己没事,不过就是失恋而已。
她很平静,好像真的无所谓。
谁年轻时没被渣男骗过?
可是到了夜深人静,当房子里只剩她一人,白天那些令她难堪的尴尬的痛苦的细节在脑海中一个个放大,变成黑色的野兽的影子,大口啃噬着她的躯体。
痛意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头痛欲裂,心脏绞痛,脐下三寸的纹身像针扎一样的刺痛。
原来早上碰见的那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
新闻主持人,长相大气,家世优越,和他绝配。
于乔想骂,想闹,想给他一巴掌,但都觉得无力。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们不是同一路人。
第一次见面时,他冒犯地去抓她的手;去上海来大姨妈时,他脱口而出的失望;甚至两人第一次时,他给予的难堪和痛楚……
她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只带她去各种娱乐,从来没有带她去过正式场合;为什么来北京这么久,从来没有提过去拜访他的父母;为什么他每周只来两三天,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
证据很多,但她不愿意相信。
与其说是池晏舟骗她,其实更像是她在欺骗自己,还一边享受着他带来的各种便利。
但如今,窗户纸被捅破。
她没有想到,滋味是这样难受。
凌晨三点,池晏舟打来电话,于乔未接。
她给爸妈发了条平安信息,然后扔了电话卡,将东西打包收好,去开了间酒店,然后睡了个昏天暗地。
什么也不管,不必争论,不必解释,也不必再找寻任何借口,世界清净。
就这样,结束错误,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吧。
……
那几天,池晏舟和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
冯老师深感自己教育的失败,宁愿相信儿子是疯了,不然怎么会一气之下说出退婚这种幼稚而愚蠢的话。
“不和佳佳结婚,那你和谁结啊?和那个开饭馆儿的吗?”她觉得实在是可笑,但心里又气,一手撑在桌子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我谁也不结。”池晏舟不再理会她的讽刺,摔门而出。
他依旧去了于乔租的那套公寓,她的东西已经搬完了,房间空荡荡的。
她动作真快,心也是真狠,就这么决绝地走了,什么也没留下,连电话也打不通。
下定决心,完完全全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池晏舟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出神。
蓦然想起她还在山城时,有次生病了,他临时坐了廉价航班去看她。临走时,她给了他一把钥匙。那时他并不上心,回头就将钥匙扔给程诚,让他处理掉。
可是后来红眼航班也是坐了一趟又一趟,还常常深夜才到,清晨又离开,只为抱着她睡一觉。
在她身边,他的确好眠。
知道他要来,再晚她也等着。有次她问:“你怎么每次都敲门呀,多扰民,我不是给了你钥匙吗?自己开门呀。”
那时他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没想到能搪塞过去,也做好了应对她追问甚至是生气的打算。
但她没有,反倒是换成了电子锁,让他把指纹录进去。
“这样你就不用带钥匙啦。”她笑眯眯地说。
而她现在租的这套公寓依旧是电子锁,他的手指一按上去,门自动就开了。
可是门里空无一人,看不见她蜷缩在沙发上,等他时昏昏欲睡的模样,看不见茶几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安眠茶。
这一刻,池晏舟知道,他的钥匙真的丢了。
……
处理完饭店的事情,于乔没有急着回山城。经营多年的老店已关掉,她自行切断了退路,如今回去,也受不了亲戚们的闲言碎语。
况且小茹留给她的房子还没出手。而且还未听说她的骨灰在那里,如果还没有安葬,于乔想把小茹带回家。
于乔便去了沈奕安家,更确切地说,是他曾经和小茹的一个住处。
那时于乔还不知道小茹的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受了小茹的邀请,来这里找过她。
那时她穿着白色的拖地长裙,抱一只猫,正站在落地窗前发呆。看见于乔来了,她很高兴,将猫扔地上,去取了两只水晶杯和一瓶酒。
她一边将红酒倒进杯子里,递给于乔,一边聊天。
这间房子布置得很华美,超高的挑空挂一串巨型的羽毛状的灯,一套深紫天鹅绒的蟒蛇高靠背沙发,几案是大理石和黄铜架子搭配黑色的镍饰面。客厅有一整面做成了酒柜,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洋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