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霄云离去
第二十八章：霄云离去
进了屋门，一眼就看到了支在炕上的小饭桌，上面的饭菜一口没动，大当家的把毛毛放到炕上，他也坐到了一侧，伸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戒指。
攸宁说自己不喜欢这戒指，拿去送给了巧凤，临送的时候拿在手里看了好一阵，眼里尽是不舍得，可他到底还是送了，为的就是不让自己为难，一边是妹子，一边是他。
大当家的越想心里越是心疼，他吸了吸鼻子，攸宁这小孩，爱闹不懂事娇纵少爷脾气，可他知道方攸宁这小孩是最知轻重的，他也最懂事，最招人疼了。
方攸宁越是跟他耍脾气跟他闹，他心里就越高兴，他就喜欢方攸宁在他跟前瞎折腾，方攸宁他哪里是个大少爷啊，他就是个没人疼的小孩。
夜里做噩梦，嘴里喊的全是“娘”“爹”，抱住人就不肯撒手，哭的稀里哗啦，大当家每每想起都一阵心酸，他不敢想在国外这些年，方攸宁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难受的时候有人哄吗？做噩梦的时候身边有人吗？
……
寻阳城，白公馆。
六子一早就出门了，到这会儿也没回来，霄云在书房看了一会报纸实在坐不住就下楼了，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一阵吵闹，他不由纳闷，将头朝下探去，这一看就跟站在客厅里方攸宁对上了眼。
方攸宁看着眼前这屋子，这摆设，一切的一切，都未曾变过，仿佛这六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刘伯站在他身边，此刻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抓着方攸宁的手两眼泪汪汪的，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说着少爷终于回家了，他转身对站在一旁的这两丫头招了招手，“过来，还不快过来见见少爷。”
小梅和玲珑脸上红了一片，都有些不好意思，走上前对方攸宁笑了笑，乖巧的叫了几声“少爷。”
方攸宁心中感慨万千，几人正说这话呢，就听门口传来一道生硬别扭的中国话，“怎么了、谁、谁来了？”
方攸宁回身看去，就见秋本久美一脸单纯的站在门外，她的小腹已经鼓起来了，现在已经四五个月了，等到入冬就该生了。
方攸宁对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弯身提起了自己的箱子对刘伯说了一声，就朝楼上去了，经过霄云身边的时候，他微微怔了一下，没说什么就朝自己的房间去了。
秋本久美走进屋里，费劲巴拉的问道，“他、他是谁？”
小梅撇了撇嘴没理她拉着玲珑就去楼上候着了，霄云从楼上下来，今天难得的搭理了这个日本女人，他俯身对她说，“这个家的少爷回来了。”说完这话，他直起身就朝门外去了，方攸宁突然回来，肯定跟六子脱不了干系。
方攸宁推门进了房间，里面的摆设和以前一模一样，丝毫未变，房间窗户开着，床上的被褥单子也是新的，他将东西放下，把门关上，扯开了领带脱下衣服赤着身子就走进了浴室。
霄云找到六子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那个疯女人，实在无法把她跟之前的那个四当家的联系起来。
六子听到方攸宁回来，脸上没有多大的波动，他处理完手边事，在整理桌面东西的时候，一双手却抖的不像话，霄云看了一眼就把头别过去了，心里莫名堵得慌。
回去的路上，车窗外一片嘈杂，长街十里夜灯如昼夜，车内却静的吓人，开车的师傅也觉纳闷，他擡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又赶紧移开了视线。
车后座，六子正襟危坐，两眼直直的看着前方，里面的情绪太过浓郁，让人不敢直视，坐在他身侧的霄云两眼盯着窗外，他不知该作何表情，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算个什么，他想，如果他在六子心里能有一点位置，哪怕很小，那他也是开心的。
他不信，六子对他没有一点的感情，在六子没见到方攸宁的时候，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可看着六子迫不及待的走进家里，什么都顾不上一直冲到楼上，推开门，把那人给抱到怀里的时候，他突然就信了，六子的心里自始至终有的只是方攸宁，他，他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代替罢了。
方攸宁擡眸，看的只是霄云离去的背影，他推开了六子，朝后退了一步同他拉开距离，他看着眼前这人，他只觉陌生，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小六子了，他摇了摇头只道，“你变了……”
“少爷……”六子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有些不敢相信，他颤颤巍巍的伸手拉住了方攸宁的胳膊，确定是真真切切的人之后，他眼眶一酸，便松开了握着方攸宁的手。
方攸宁看他这样子不禁叹了一声，转身走到窗前，“我回来了，把巧凤放了吧。”
六子点了点头，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少爷，你饿了吗？我这就让厨子去给你做些好吃的，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你刚回来一定没吃过，我、我这就让人……”
方攸宁叫住他，“我不想吃，别做了，我想去看看我娘。”
白家祠堂。
白家祠堂是在老宅子里，从白家公馆到这至少得一两个小时，六子亲自开车带方攸宁来的，一路上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别数月，谁都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祠堂在宅子后面，宅子一直有人料理，看守的人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六子和方攸宁并肩走在后面，每经过一处，六子都会提起他们往日在一起玩的情形。
方攸宁嘴边有了笑意，正走着，他的手就被身边这人给握住了，他怔了一下，想要挣开反而被握的更紧了。
六子看着身侧这人，眸子越发深沉，他笑了笑，“夫人以前常打趣我，说我要是个丫头，就把我许给你做小，少爷还记得么？”
方攸宁怎会不记得，他也曾吵着闹着要小六子变成个丫头，他点了点头，淡淡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六子眸中闪过一抹伤心，他握紧了方攸宁的手，转过头看向前方继续走，方攸宁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他心里滋味百般。
看守的人将灯笼放到地上推开祠堂的门率先走了进去，他将四处的灯点上，祠堂里顿时一片亮堂，他对两人行了一礼就出去了，空荡荡的祠堂里只有他们两人。
六子松开了他，方攸宁走到案台前，拿起香放到蜡烛前点燃了，插到香炉中，他后退几步，跪到了蒲团上，恭恭敬敬的叩了十几个首。
“娘，我回来了，孩儿不孝，今日才来看您。”方攸宁哽咽说道。
六子站在他身后，看着方婉晴的排位，他心里默默道：夫人，少爷回来了，您可以放心了，有我在，少爷他一定平安无事，还请您在天之灵护佑他。
方攸宁跪在蒲团上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都是一些在国外的事，还有就是这几日在绺子里发生的事说到大当家的时候，他眼里尽是笑意，站在一旁的六子心里很是吃味。
香燃尽了，话也说完了，方攸宁起身的时候腿脚已经麻了，六子弯身就把他给抱了起来，方攸宁正要下来，就听六子说：“以往在家时我这般抱少爷，在国外时，我也这般，今日就不能了吗，六子对少爷从始至终都不会变的，变的是少爷。”
方攸宁垂眸不语，任他抱着走出了老宅子。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的霄云，方攸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上楼了，六子则走到了霄云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霄云将手里的东西放了桌上，六子看了一眼，不禁愣了一下，他心里此刻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他身后拿过那张车票看了看，张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霄云紧抿着嘴，过了好久他才回他，“明早。”
六子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一路顺风。”说罢，他便放下了那张车票。
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只听客厅里的钟声响了两下，也不知是谁先动的，等两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吻在一起了，谁也不甘示弱，仿佛用了毕生最大的热情来做这最后一次的爱。
昏昏沉沉，混混沌沌，似真似幻，如梦一般，霄云看着身下这人，他多想带他一起走，天高地阔，山高水远，离开这些是是非非。
远方天色发白，城中鸡鸣声四起，两人紧紧相拥着，霄云看了一眼身旁这人，无论六子对他多么冷淡疏离，也不管他做了多大的错事，他始终无法做到去恨他，哪怕他心里从没有过他，有的只是他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