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李二少爷和方少爷
第十二章:李二少爷和方少爷
四月初,冰雪消融,杨树抽芽,天气渐暖,海边的雾气也渐渐散了,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休养,年轻的后生们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儿,一早的就起来,让家里婆娘给煮了两碗面,呼噜呼噜吃完,就穿着单衣拿着汗巾出门了。
自从寻阳城被那日本人给占了,这寻阳城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有日本人,有英国人、有俄罗斯人……还有那什么美国人,络绎不绝的往这寻阳城里来。
不过正是有了这些人,那些年轻的后生才有了闲钱带回家给家里的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女人多添置几件新衣裳。
这些日子,齐峻可是乐坏了,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各大消费场所,这每日的进账简直就是成倍的往上翻。
他赚了,那唐老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就光唐老板那家歌舞剧院就足够吸金了,每天晚上的演出都是座无虚席,要是想看就得提前两三天订票,晚了可就没有了。
齐峻和日本人的关系,城里人都清楚的很,可这唐老板跟日本人的关系可就不好说了,都说日本人一心想着拉拢唐老板,一方面是因为唐老板钱多,另一方面,是这唐老板很有两下,据说唐老板在南方也是很有势力的,背后有好几个大人物。
要不然,齐峻不早就对唐老板下手了,这还不是因为他忌惮唐老板,别说他忌惮了,就连日本人对他多少也是有几分忌惮的。
要说唐老板跟城中哪家走的近,想必除了白家也没别的了,只是这白家跟日本人的关系那也是“亲上加亲”了,唐老板这么做,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白公馆。
“唐老板,您来就来,就不要带这些东西了。”六子让人接过唐代学手里的东西,对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唐老板里面坐。”
两人走进客厅,就见秋本久美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对着丫头的端的盆子干呕着。
唐代学一看不禁怔了下,皱眉纳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吃坏东西了?”
六子瞥了秋本久美一眼,对丫头吩咐道,“把夫人扶到楼上去。”
等两人上了楼,六子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向唐老板,一杯拿在了手中,他低头看着微微泛起涟漪的茶水,淡淡说道,“有了。”
唐老板心里一个咯噔,他干笑一声,连说了三四声恭喜。
六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个孩子只是用来维系他和日本人的关系罢了,只要少爷一天找不到,他就必须待在这寻阳城,必须保证自己安全无恙的活着。
唐老板看了看四周,忍不住道,“这白家还是跟以前一样,哪都没变,你跟攸宁没出国的那会也是这个样子,我记得有一次我来,还看到你俩了,那时候还是个稚嫩的少年,一转眼这六七年就过去了,时间真是快啊。”
六子点了点头。
唐老板看着面前这小子,不禁叹了一声,微微朝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白将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要你趁早抽身。”
六子眸中尽是苦涩,他抿了一口茶,擡眸看向对面这人,摇了摇头,“我已经走了不了了,就算找到了少爷,我也……”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了桌上。
唐老板看他这样子,心里着实不落忍,他眼前不禁又浮现了年前见到方攸宁时,方攸宁嘱咐他的那些。
“唐老板,我跟三爷的事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六子,这白家我是暂时回不去了,我对不起六子,但还是想请你保守这个秘密。”
唐老板心内幽幽叹了一声,这人难当,好人更难当。
唐代学临走,六子叫住了他,“唐老板,如果你有了少爷的消息,还请一定告知。”
唐代学笑,看着他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唐代学走到门口的时候跟霄云碰上了,霄云手里提着几包点心,还有几味药材,他看着唐老板不禁笑道,“唐老板,难得啊,怎么今日才露面。”
唐老板手里拿着拐杖,也笑,“这几日忙的很,也就今日得空,就来看看了。”
霄云扬起嘴角,奉承道,“那可不是,听说,唐老板的歌舞剧院都要被人给踩塌了,想必是赚了不少。”
唐老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可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霄云上前给唐老板拉开了车门,唐老板坐进去那一刹,他低声说了句,“她已经开始准备了。”
霄云敛眸,身子朝后一退,扬手就将车门给关上了。
汽车绝尘而去,霄云站在门口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唐老板,有空来玩啊~”他说完转过身就进了大门。
在他背后不远处有三四个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然后其中一个飞快的跑出了白家所在的这条街,在街口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就朝日本驻兵的大楼去了。
这边茶馆里。
名动整个东北的名角月白又重新登台了,今日是开唱的第一场,唱的正是他最拿手的贵妃醉酒。
寻阳城里的老老少少哪个没听过月白的戏,一听月白老板又要开场,都来了,这茶馆里总共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一进茶馆就是乌泱乌泱的人,人挤着人,脚踩着脚,矮个子的站在后边连台面都看不清,更别说看着人了,尽管如此,他们也是削尖了脑袋朝里挤。
跑堂的小二被人挤到了柱子上,他紧紧抱着柱子看着脚底下这些人,头皮一阵发麻,回头得跟老板说一说,咱这茶馆该扩建了。
下面人挤人,上面二楼正中间的包厢里,就坐着两人,一个是寻阳城的金主齐爷,一个是寻阳城“落魄”的李二少爷。
这虽说“落魄”可这李二少爷实际上过的可是一点儿也不落魄,甚至比以往过的还舒坦,这自从跟了齐峻,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哪个不是最好的,出行都是十几个伙计跟着,现下寻阳城里再也没人敢说他晦气了,上赶着讨好还来不及呢。
只不过这明面上都这么奉承他,其实背后里都说这李二少爷是个卖屁股的,不就长的好点,有个好身段么,说到底还不是个风骚的贱货。
李舒衡听下人说完后,只冷笑一声,说他是卖的,说他怎样怎样,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没有这个本钱也来卖。
这些人呐,就是下贱,越是眼馋,就越是诋毁,好像这么说就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似的。
齐峻看着台上,用指节轻敲着桌面,两眼微眯着,嘴里轻哼着戏词。
李舒衡坐在一旁,两眼直直的看着台上那人,唇边的笑意也是愈浓,脑中不由自主想起以往三人在一起玩闹的日子。
方攸宁喜欢听戏,尤其是月白唱的,他说月白长得好,身段好,这嗓子也好。
他不喜欢听戏,一听就犯困,台上的人吱吱哇哇满嘴的戏文,就跟家里先生讲的那些古文似的,让人头疼,尽管这样,正要有月白的场子,他都会跟着方攸宁一块来听。
这都多少年了,攸宁一走,他也就再也没进来听过戏了,今日里一听倒觉得颇有几分意思。
台上的人轻衔金杯,身子下仰,面若桃花,眼角微微上挑着,那眼中似有万千的风情,又带着几分的怅然,是因皇帝去了他人宫里,没来此处与他共同赏月么?
李舒衡不由拍手叫好,坐在一旁的齐峻笑着看向他,“舒衡也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