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挑逗
第三十三章:挑逗
“铿锵、铿锵、铿锵……”戏台上已经准备就绪,锣鼓已经敲打起来了,正主儿却迟迟还没露面。
一个身着绸衫的中年男子掀开布帘大步走了进来,“月白,我的小祖宗啊,怎么还没画完,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坐好等着了,您可真大的架子哟。”
那坐在化妆镜前的人,手执细长的眉笔将眉毛一点一点勾勒出形状,见来人,不由勾起红唇笑道:“急什么,我这还差最后一点,今儿那些大人物,我可是一个都没放在眼里,在这东北,就算是张大帅请我,也得按规矩来。”
班主一脸无奈,拿过放置在一旁的戏服,赶紧给这人穿上,“说的挺厉害,那你今个怎的又答应齐峻登台了?”
男子笑着将衣衫系好,走到一个盒子前,轻轻打开,里面是一顶凤冠,上面整整镶嵌了三百颗珍珠,中间那块碧色的玉石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伸手端起,面对着镜子轻轻戴到头上。
在灯光的映照下,那镜中人美的让人移不开眼,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班主看怔了,等他回过神,这人已经迈着步子,随着鼓声登台了。
看台上,六子坐在正中,身侧坐着秋本代子,秋本久美坐在霄云身旁,一脸好奇的四周,张嘴就是一串日语,霄云听的很是头痛,但又不好站起身换个位子。
秋本代子嘴边泛了笑意,微微侧头,用蹩脚的中文一字一字道:“霄云、先生,久美说的是,这里很美、她,她、很喜欢。”末了,对霄云微微一笑。
隔在他俩中间的六子面不改色的端起茶抿了一口,霄云愣了下,勉强回了个笑,暗下里抓住六子的衣袖扯了一下。
六子侧耳过去,霄云压着声音似撒娇似委屈的说:“她说的更难听。”
坐在后面的齐峻轻咳了一声,微微往前倾了下身子,六子眼珠微转,头也没回就道:“听人说,齐老板煤矿上的人手已经齐了。”
齐峻哈哈一笑,“白小先生从哪听的,我这煤矿刚开张,哪里有人来,依我看,这生意保准是个赔本的买卖了。”
六子没说话,擡眸朝戏台上看去。
今儿唱的是贵妃醉酒,台上的人身着凤冠霞帔,面如桃花,双眸含着笑意,似那一弯春水荡漾,一颦一笑都足以吸引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齐峻在后面摇头赞叹,“妙啊,妙啊!好一出贵妃醉酒啊~”
霄云自是看不懂戏,回过身打探,“这台上的人是哪位?”
齐峻笑了笑,看向台上那人,轻道:“这人叫月白,是个名角儿~年龄也跟你一般大,身段好,唱的好,为了请他,齐某可是砸了重金,你听不懂,白小先生可是听得懂。”霄云侧头看向身旁这人,心口处狠狠的抽了一下。
六子看着台上这人,眼里微微有些泛红,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或又是哪个人。
台上的人轻弯腰肢,双手捧起这鎏金的酒杯,眼眸微闭,身子轻旋,鲜红的唇瓣微启,“娘娘酒还不足,脱了风衣,看大杯伺候~”这语调三分媚七分痴,词儿缱绻缠绵,那乌黑的发丝随着身形在空中飞舞,裙摆纷飞,语罢了,身子一下倒在了地上,鼓声音乐止。
台上台下这一干人都看痴了,愣了好大一会,才纷纷回过神,使劲拍着手高声叫好。
秋本代子脸上也是满满赞叹,低声对佐藤一阵耳语,秋本久美的手都拍红了,张着嘴呜呜哇哇的说了好一串的话,霄云一脸黑线。
六子嘴角泛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朝他这靠了靠,淡淡道:“她在夸月白很美,表演的很精彩。”霄云有些吃味,咄咄看着他,“你怎知那人叫月白?”
六子不语,坐正了身子,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秋本代子一直朝霄云这里看,全被霄云自动忽视了,佐藤站起身走到齐峻这边,很难为情的开口,“齐老板,秋本小姐,想见一见,那台上的人。”
齐峻一听就皱眉了,佐藤一见他这样,脸色有些难看,微微躬下身,“齐老板,帮这个忙吧,惹怒了秋本小姐,你我都不好过。”
齐峻心内有些不悦,面上却未表露半分,随口扯了个慌搪塞过去了,这月白先生性情古怪,见不见可不是由别人说了算的,这次他可没想到会请到这位名角儿。
另一边,方攸宁骑在大当家脖颈上,手里拿着一包瓜子吃的那个香,跟着看官时不时的鼓个掌叫个好,眉宇间尽是娇纵,一看就是个不知五谷的小少爷,在下面的大当家的踮着脚才看清了一点台上那情景,满耳朵里都是方攸宁叫好的声音。
台上那人唱完一曲便下去了,下一出是别人的,方攸宁看了两眼觉得无趣,伸手拍了拍大当家的,“三爷,放我下去。”
大当家的哼哧一声,嘟囔道:“这他娘的唱完了,你也下来了,老子连根毛都没瞅着”说着,微微弯下身,方攸宁从他身上蹦下来,没等这人张口,抱住大当家的就是一阵乱蹭,顺一顺大当家的这快要炸的毛。
大当家的心里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了,抱着怀里这人美滋滋,“那杨贵妃俊不俊俏?瞧把你给乐的,就这么好看?你要真喜欢,我改天就把这人给绑山上去,让他只唱给你听。”
方攸宁脑子里立马映出了月白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连连摆手,这要是把他弄山上去,大当家的不得迟早被他给勾走了!这小子真是越长越妖,当年见他的时候他还以为他是个女娃娃呢。
戏台后边,月白将凤冠摘下轻轻放到箱子中,坐到镜前将发上的配饰一一拿下,眉眼里尽是笑意,嘴里轻哼着梁祝的词儿。
刚在他在台上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人,与往日不同,这次他身边没有那个小少爷,不用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少爷身后边。
他轻笑出声,眼前浮现了以往的场景。
青石台,红尺板,这两样是他幼时最怕的两种东西,若是有一句戏词唱错,师傅定会板起脸,从袖中掏出那短短的红尺板子,一下落到手上就是一道红印子,两道落下来两手一定红肿,三板子下来他这一个月都拿不了东西。
若是犯了错,那门口的青石板,他在那里一跪就是一夜,第二天站都站不起,长年累月的下来,那青石板上已经有了两个凹陷。
戏班叫明家戏班,戏班来这里时,寻阳城还叫鹿城,师父带着人入住到茶馆里,开门第一场,满堂宾客,万人空巷,那一曲霸王别姬唱的凄凉婉转,在场之人无一人不落泪。
自此,茶馆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那一场也是师父的最后一场戏,自此之后无人再见他开口。
他第一次见着六子时,是在茶馆后院里,六子追着一个青衫少年,两人嘻嘻闹闹闯进了这后院,当时他正跪在青石板上背词,心里本就火大,被这两人一吵闹更是烦了几分,站起身就要对这两人下逐客令。
那小少爷一见他就怔住了,面上红了一片,立马收了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客客气气的搭话,“这位小姐,你好……”这说法,还是小少爷无师自通的。
话刚说完,他擡手就是一巴掌,这巴掌没扇在小少爷脸上,扇在了那小家仆脸上,小家仆红着脸,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对、对不起。”
他生生笑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锦帕递给了这小家仆,“我叫月白,我是男孩子,我可不是什么小姐。”
小少爷哼了一声,将六子拉到身后,一把拿过那锦帕塞到了荷包里,趾高气扬的说道:“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方攸宁的朋友了。”
“方攸宁的朋友……方攸宁……”月白念叨着这几个字,不禁莞尔一笑,卸了装扮,换上一身深色衣衫,带上帽子,走出了这戏台。
街边一家西餐厅内。
方攸宁熟门清路的点了几分餐,大当家的看着餐单拧着眉头,“这他娘的牛排是什么?”方攸宁轻咳了一声,旁边站着的侍者憋着笑,解释道:“先生,就是牛肉。”
大当家的将餐单一摔,“老子知道是牛肉!”
侍者吓得朝后退了一下,方攸宁握住大当家的手,扭头对侍者笑道:“我点的这些拿两分就行了。”侍者记下,转身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