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家暴变成了植物人。

第31章家暴变成了植物人。

江原野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下,然后慢慢放松，故作不经意道：

“不在，她已经死了。”

周潮笙神情一怔。

“抱歉….”

江原野毫不在意,甚至还笑了下，可仔细看去，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没事，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解脱？”

江原野打转方向盘,向右拐到高架桥上，声音在舒缓的轻音乐中显出几分凄凉：“嗯,她怀我的时候，江海就背着她出轨,好几次借着出差的理由，躺在别的女人怀里醉生梦死,直到把那小三搞大肚子找上门来要钱打胎后，她才知道自己丈夫出轨了，那时她已怀胎九个月,只能被迫咽下这口气….”

江原野顿了下,继续说：

“…生下我之后，她抑郁症加重，江海又对她不闻不问,于是病情便从那时候开始恶化，她逐渐变得神智不清，哪怕容貌姣好，江海也厌烦极了她,十年婚姻到了这总该走向破裂，可江海却始终没有向她提出离婚，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周潮笙听着这平淡麻木的语调,只觉得对方不像是在讲自己的故事，倒像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平静淡漠地陈述着别人的人生。

“把主意打到伯母身上…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那时候江海已经染上赌瘾，不仅如此，他还碰毒…”，说到这里，江原野的声音才显出几分冷意。

周潮笙沉默着，没有再开口提问什么。

江原野便顺着说了下去：“因为赌.博，他负债累累，不仅欠了高.利.贷，还丢了铁饭碗，从那之后，他整个人突然变得易怒暴躁，每次喝完酒回来都会把我们暴揍一顿……”

他顿了下，表情没有一开始那般平静：“是我害她变成这样的。如果没有我，或许她就不会抑郁，也不会变成…..”

神经病。

江原野没有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周潮笙却下意识知道对方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后来呢？”周潮笙轻声问。

“后来…江海把她卖了，就在家里头，他让那些人上门来玩弄她，以抵消他欠下的那些巨额债款。”江原野说这话时，气息有些不稳。

他急促呼吸了几下，却很快平静下来。

“你还想听下去吗？”

“如果你想讲的话。”

“……后面其实也没什么。从那之后，她就彻底疯掉了，神智也愈发不清醒，有时候还会把我错认成江海，把对江海的怒气发泄到我身上，我觉得挺好，至少她对江海是有怨恨的，就怕她还不死心。”

“可我的期望终究还是落空，随着江海家暴的频率增加，她身上受的伤也越来越多，外加上我周一到周五要上学，很多时候护不到她，于是她整个人开始分不清今夕何夕，总以为当时的江海是十多年前对她死心塌地的江海，每当江海被瓦窑里的人堵得不让走时，她就会以跳楼来逼迫我去把江海救出来，逼着逼着，有一天我没看住，她就真跳了楼….”

听到这，周潮笙只觉得江原野高三时还能保持嚣张恣意的性格真是一个奇迹。

难怪当时大夏天对方还穿着长袖长裤，外边时常套着个宽大的校服外套。

原来….

是为了遮住身上的那些伤。

似乎觉得空气有些闷，江原野便降下窗户，迎着晚风，呼出了一口浊气。

“最后她没死成，却从此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在江原野讲述的故事中，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江原野母亲跳楼的真正原因。

尽管是以旁观人的角度来看待，那段过去光是听一些只言词组就能感到其中的沉重和压抑。

周潮笙不敢想，如果换作他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自己还能不能像江原野一样振作起来努力攀爬到如今的地位？

或许他是做不到的。

但江原野可以。

因为对方的生命底色是如野草那般生机蓬勃。

他避无可避地想到——

像江原野这种要强的人，大抵是很难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剖露给他人看的。

更不用说在成年人的字典里，没有把家事到处宣扬的道理。

那问题来了。

江原野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呢？

周潮笙掀起眼帘，看向驾驶座的人。

落下一半的窗将凉风徐徐吹入车内，透着江边独有的潮湿，吹起对方额前的碎发。

光洁白皙的额头整个露了出来，凌厉却不失漂亮的眉眼在高架桥的路灯下，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对方左边胳膊搭在车门窗沿上，慵懒的姿态令人半点也看不出他刚刚说了一些过于沉重的话题。

对正常人来说，在听到这些话后，大抵是会来一句“这不是你的错，出生不是你能决定的”类似温暖安慰的话，亦或者是“人无法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人生”类似鼓舞人心的话。

可周潮笙却说不出口。

第一，他不是当事人。所了解的情况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自身也没有切身体会过发生在对方身上的痛苦和伤害，别说做不到感同身受，妄图劝慰对方释怀过去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