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不算你许久未见的家人？
我算不算你许久未见的家人？
—七弦楼阁—
“麻烦帮我们请一下夜姑娘，”白哲叫住了一个店小二，交代道：“告诉她，她找的人来了。我们在二楼包间等她。”
“哎，好嘞，”店小二也不停留。
等一会儿，三人到了包间，夜姑娘也来了。
“进来吧，夜姑娘。”白哲看着在门外隐隐绰绰的人影。他猜夜姑娘应当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季成石后悔了当初的诺言，后悔与她再次相遇。
夜姑娘推门而入，看见换了书生衣着的季成石，眼泪瞬间出现在眼眶中，颤抖地声音喊道：“季哥哥。”
秦执皱了皱眉，奇怪地对着白哲问道：“这夜姑娘不是比季成石大吗？怎么还反过来叫哥哥？”
“男孩子自尊心都是比较强的，可能以前他们就因为这种事情争执过。”白哲回答道。
“九溪，”季成石笑了笑说道：“怎么还喊我季哥哥，你明知道你自己比我大。”
“你不是老不愿意喊我夜姐姐吗？那我就喊你季哥哥好了。”夜九溪笑起来格外阳光，与之前白哲所见的略有不同。
“那些都是开玩笑的话。”季成石无奈地说道。
“那你说，要还娶我，也是开玩笑吗？”夜九溪稍稍收敛了笑意。
季成石愣神了片刻，示意夜九溪坐下，“咱们坐下来聊聊吧。自从我们到了昆宁城之后，还没有好好聊过呢。”
夜九溪点点头，端庄地坐下。
白哲和秦执也不迟疑，马上立刻包间，把时间留给二人。“夜姑娘，一旦有事儿记得喊我们。”
“多谢二位，”夜九溪礼貌点头。
门关上，两个分别十年的老友终于又见面了。
“阔别十年，我没想到再见到你是在这七弦楼阁。”季成石也不知该如何开头，只能问候道：“不知道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只可惜父母早逝，否则我也会尽全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只可惜命运多舛，好日子始终轮不上我。”夜九溪惋惜地说道。
“你这样也算自由自在吗？”季成石指的是在这七弦楼阁里做乐女。
“我在这里拉二胡，算是乐女，但我不是那种青楼里的女子没有自由。你难不成觉得我在这儿不是单纯的卖艺吗？”夜九溪被这个问题气到了。
“不是的，我只是不太确定，毕竟之前杜老板那样、那样待你，我还以为......”季成石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二胡是我自己学的，来这里，为大家演奏也是我自愿的，我在这里认识了很多姐妹朋友。而且我的才艺也吸引来了不少客人，老板待我很好，我现在过得很自在。”夜九溪说道。
“我明白了，”季成石有些失落，“夜姐姐人长得好看又有才艺，有人追是正常。只不过当时那个杜老板你不太喜欢而已。”
“所以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其实没有在等你来娶我，因为我根本不差人来娶。”夜九溪委屈地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有那么多人在吹捧我，试图把我娶回家，而我却在昆宁城等了十年，我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博取一些无用的名头吗？还是为了挣更多的钱，满足我自己的欲望？”
季成石默不作声，终究是个书呆子，不能明白夜九溪心中的纷杂滋味。
“我只是为了等你来娶我，为了儿时的承诺，我等了十年。我不管当时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笑，反正我认真了十年。”夜九溪停顿了片刻，“当然，你如果真心不想娶我，我也不会为难你。”
“我当然想娶你，”季成石肯定地回答道。
夜九溪紧接着就质问道：“那是为了儿时的承诺，还是真心喜欢我？”
季成石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此刻，她心中已有答案。
“如果只是因为当初的承诺，那你就不必娶我。不必因为儿时的一句荒唐话，来委屈现在的自己。”夜九溪还算有着理性的头脑。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预示着季成石攻破内心的囚笼。
他缓缓说道：“以前我总觉得，只要能把你娶回家就是一件人生幸事，我觉得世间就这么小啊，有一个人陪着就够了，大概觉得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后来我发现只要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那就没有一件事情是简单敷衍得了的。还说什么大话：以后相见，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把你娶回家。但现在明白了，娶一个人回家，不能单纯的只是娶了，更要爱，还要给她她想要的生活。而我从来没有问过我自己是否爱你、是否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是否能和你白头偕老，不负终生。”
“那现在有答案了吗？”夜九溪问道。
季成石擡头直视着夜九溪，说道：“我不算有，但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人生目标，让我前进的路上有方向，是一盏指路灯，但那不是爱。而我们却因为当时的一句话，错了十年。”
夜九溪听了这话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笑道：“不算错。起码我们彼此牵挂了十年，让彼此都活了下来。”
在这十年间，他的父母接续离世，她独自一人存活在这世间唯一活下去的欲望就是儿时那个天真可爱的少年曾扬言道：他要把她娶回家。
或许是一句玩笑话，甚至在旁人听来是句荒唐话。
但偏偏是这句话，才让她有了生活的幻想。即便如今幻想破灭，但最艰难的时候都过来，该舍弃时就该舍弃，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也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夜姐姐，我，”季成石眼含泪水，满是少年人的不知所措。
“傻小子，你这是又在哭什么呢？我又没有说过咱们两个以后要分道扬镳，娶不娶的都是玩笑话，咱们还是好朋友。”夜九溪安慰道。
季成石更是哭着脸，“可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还怎么接下来的日子啊？”
夜九溪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我被峒朽庄的人盯上，他们把我练成朽奴了。”季成石哭唧唧地抱怨道。
“怎么会这样？可你现在明明挺正常的。”夜九溪转念一想，问道：“会不会是他们骗你的，吓唬你的？”
季成石连连摇头，“不是的，我真的、我真的是朽奴。”这话刚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一阵头疼眩晕，手捂着脑袋挣扎着。
“夜姐姐，你快走，你快走，我不想伤你...我不想伤你，”季成石连连往后退摔到在地上。
“不，我该怎么办才能救你，小石，你告诉我，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夜九溪立即起身，轻轻抚摸着季成石，安抚道：“你放心，有夜姐姐在，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