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昭狱,姜妧随着端王一路来到阴暗潮湿的牢房。
谢崇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慵懒抬眼,看到一同进来的二人,目光微沉:“你为何会与他一同前来?”
端王以为他在问自己,便随口回应:“我本就打算来探望你,路上恰好遇见了她。”
姜妧抬眼望向谢崇,心中一直惦记着方才听姜曜所言——他上元节便会出狱,也不知是真是假。
犹豫片刻后,轻声试探:“过两日,祖母会前往灵谷寺。”
她想,倘若谢崇上元节真能出狱,想必是不愿错过与老夫人相见的机会,毕竟老夫人这一去,少则两三个月才会回来。
前段时日,她与老夫人同住静和堂,老夫人对谢崇的爱太过深沉。
想来谢崇对老夫人也是敬爱有加,不会轻易错过与老夫人团聚的机会。
可谢崇只是神色淡淡回了句:“下次若来此处,让二弟带你过来。”
姜妧眼神游离,听着谢崇的话,下意识点头,脑袋发木。
一想到谢岑在外大肆搜捕,她就浑身发冷,心里直发怵,不敢想要是被他找到,他会怎么处置她?
但她待在别院,和他不清不楚的关系,与外室有什么区别?
“怎么?我带嫂夫人来,你还不放心?”端王眉头轻挑,心里有些不满。
他与谢崇相识十年,谢崇十五岁高中状元,在上京声名鹊起,成了众人眼中的奇才。
彼时,他也十五,父王尚未立太子,他有意与谢崇交好,而谢崇也为他出谋划策,他以为,日后会稳登高台。
可谁能料到,仅仅过了一年,谢崇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只因一个女人,将大好的前程弃如敝履。
那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声音也被风扯得破碎——
“我生于簪缨世家,自幼负凌云之志,仕途之路康庄坦途。
我以为只要我站得足够高,便能娶她为妻,谁知祖母将她毁得一干二净。”
他是侯门嫡长孙,从出生起,一生的轨迹,便被安排好了,从未有过自主选择的权利。
......
谢崇慵懒靠在墙壁上,“她是我的夫人,你身为外男,本就该与她保持距离。”
姜妧倏地抬眸,谢崇早已写下放妻书,若旁人不知内情,还以为他在吃味。
他与端王相识已有十年之久,关系匪浅,为什么不愿意自己与端王有接触?
“你让嫂夫人独守空房三月有余。”端王话语中隐带调侃,“如今倒在这里装起正人君子来了?”
谢崇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想与夫人单独说话,还请端王暂避。”
端王唇畔扯出一抹淡笑,“依你,等上元节时,你我二人再把酒言欢。”
姜妧眸子亮了亮,这么说来,谢崇上元节真能出狱!
谢崇眉心微蹙,见端王离去。
“你没去向二弟要放妻书?”
姜妧收回思绪,半假半真说:“谢大人之前就已经把放妻书给我了。我也留下放妻书和信件给祖母,现如今已离开谢府,但祖母并未对外宣称此事。”
谢崇偏头看向她,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真的会选择离去,他还以为她会选择留在谢府,安安分分做少夫人,守一辈子的活寡。
“嗯,你当初是冲喜才嫁与我的,祖母肯定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他话语稍顿,“所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谢崇一下子抓住了关键问题,瞬间就想明白了她为何会和端王一起出现在这里。
想必她是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出府的,在那种情况下,自然不敢贸然去找二弟帮忙。
姜妧点了点头。
谢崇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待在侯府,有着少夫人的名分,我后院也无莺莺燕燕,你为何不愿意留下来?”
姜妧哑了哑。
当初被父兄逼嫁冲喜时,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妥协。
但因为谢岑的存在,她不能留在谢府,谢崇与他可是血缘至亲的兄弟,同父同母,若她与谢岑的旧事被发现......
思及此处,姜妧后背发凉。
但想离开谢府的真相,并不能告诉谢崇,她撒谎而言:“比起这侯府少夫人的名头,我更愿寻一位知心人,相伴余生。”
姜妧抬眸看向他,眼里显出几分认真:“你可能觉得我这话不切实际,但我不愿意在侯府虚耗一生。”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一定会笑她,侯府有钱有权,夫君后院干干净净,还有什么不愿?
可偏生是谢崇听了这席话,他整个人都有些颓然,喃喃自语:“虚耗一生。”
他何尝不是在虚耗自己?
谢崇眼皮抬了抬:“待祖母从灵谷寺回来,我自会向她言明一切,你且安心离去吧。”
姜妧有些好奇,他上元节便能出狱,为何不告知老夫人?
难道是他不愿意见到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