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106章
第106章第106章
温澜清今日也是早早起来,换上全新的绯色六品官服,佩上银鱼袋,便乘马去了刑部衙门。
比起改制后再获重用的工部,刑部向来是朝廷的一大重要部门,是全国最高的司法机构,主管刑政,审复大理寺所定的死刑案件等。与如今人员较简单的工部相比,刑部这儿的官僚气息更浓,人员往来也更为复杂。
直接表现便是,哪怕温澜清穿了官服,要进去还得接受盘问,并核明身份才能进去。
进去后,便有差役带他去见严侍郎。
严侍郎全名严翀,也正是万全的徒弟、温澜清的同窗师兄严意远的父亲。
屋里,严翀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翻看一本册子,见差役将人带进来了也不予理会,直至差役恭敬地同他道:“侍郎大人,新上任的温郎中带到。”他才自书中擡头,目光越过带路的差役看一眼温澜清,才慢慢“嗯”一声,并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差役走后,温澜清躬身恭敬地朝他叠手行礼,“下官温澜清,见过严侍郎。”
严侍郎这会儿才将手里的册子放下,道:“温郎中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能连升两品,从七品员外郎升至六品郎中,真是叫人不得不叹后生可畏啊。”
温澜清恭声道:“严侍郎缪赞,下官万不敢当。”
严侍郎道:“说来你与我儿意远曾在国子监求学,你们二人也可算是同窗一场,没想到如今你前途无量,我儿却彻底断了官途。”
温澜清道:“意远师兄大才更甚于我,昔日意远师兄出事,下官也是扼腕不已。”
严侍郎听完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最终只淡淡“嗯”一声。
说来严侍郎一番言语其实是有心想要挑刺。他对温澜清虽然之前没有过往来,但看见他实在容易想到自家那个与官途无缘的孩子,心情只能说是五味杂陈。一个年纪轻轻便倍受圣上青眼,官升两品,前途无量;一个断了一条腿,再与官场无缘,从此消沉颓丧,整日以酒埋醉人不似人地活着,两厢对比,就容易心理扭曲。
但他几番话出去,温澜清都回得天衣无缝,有态度也不失恭敬,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更叫严侍郎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时无以应对。
严侍郎看了看有礼有节的温澜清,道:“你此前是在工部任员外郎,在墨龙河治水完成得漂亮,想来在工事上确是有不小的本事,既如此,那今后你便去司门司当差,于你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
“好了,下去吧。”
温澜清躬身行礼道:“下官告退。”
温澜清出了严侍郎办事的屋中,却一时不知该去何处。他是头一回进来刑部衙门,外头这会儿没见什么人,他也不好问人,只得自己随意先走走。
好在温澜清走出一扇门,便看见一个小吏模样的人守在外头,这名小吏一见他便笑着迎了上来,道:“请问大人可是今日上任的温郎中温大人啊?”
温澜清点头,道:“正是。”
说罢他看着这名小吏,小吏很快明白过来,自我介绍道:“小人是司门司里头的一名书吏,得知温郎中今日上任,便过来相迎。温郎中请随我这边来,咱们司门司得往这边走。”
路上,温澜清问道:“司门司不知还有哪些人在?”
小吏道:“还有一位郑员外郎,他在司门司当差也有好些年头了,咱们司门司郎中一直空缺,实则都是这位郑员外郎在管,如今您来了自是由您说了算。剩下的便是像我这般的小吏,总共七人听候两位大人差遣。”
温澜清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道:“多谢。”
小吏受宠若惊道:“这是小人之职,温郎中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即是,不必言谢。”
温澜清则问道:“你们素日里都做些什么?”
小吏道:“郎中大人,咱们司门司算是刑部里头较清闲的一个地方,主门关,桥梁、渡口、辇道等禁令,还有桥梁河道年久失修,需要修复改道也归咱们管。但这些事儿,素日里很少发生,一般上头有命令下来,也就签一签字,盖个章印即可,政令一下,下头自然有人去办了。”
温澜清点头道:“知道了。”
不久到了司门司的地界,相较其他司,司门司的位置较偏,地方也不大,看着甚至都有些年久破败了。
温澜清进去他办公的地儿,首先看见的便是一位着绿的官员斜坐在椅子上,用绢子仔细擦拭一件瓷瓶,看样子专注得很,一时半会儿还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带温澜清进来的小吏见状忙提了嗓门喊了声:“郑员外郎,温郎中来了!”
正专注擦自己手中这玩意儿的人吓了一跳,赶紧自椅子上起来,并将手里的瓷瓶一放,正正官帽这才脸带笑容迎上来。
“哎哟,温郎中新官上任,下官郑林泽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郑员外郎年纪比温澜清大上不少,四十岁上下,留山羊胡子,眉目间自有一股精明气儿,说是做官的,实则更像是长年经商与人找交道的商贾。
温澜清打量他一番后,方出声道:“郑员外郎,司门司这你待的时间长,懂的也多,虽我官职略高于你,但日后相处,还是得有劳你指教一二了。”
他这话说得郑员外郎舒舒坦坦,脸上的笑也更为真诚,他回道:“哪里哪里,温郎中年少有为,如此年纪便已官至刑部郎中,这等才能实在羡煞我等。日后我司这里头,郎中大人若有不懂之处,尽管问我便是。”
“对了,温郎中,这边来,这便是你日后的办公理事之处了。”
郑员外郎将温澜清带到了一张书案前,书案后还有一书架。书案上只简单备了笔墨纸砚,书架上则空空如也,连本书都不见。
温澜清只简单看了眼,又朝正对他书案的另一边看去,同样是长案配书架的配置,但书案及书架上堆了不少东西,笔墨纸砚是其次,书本卷册文玩那是应有尽有,堆得满满当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官员的书房呢。
温澜清道:“看得出来郑员外郎在司门司确是干了许多年。”
郑员外郎做作地笑道:“我这人一无大志,二也就这等本事了,能将这员外郎做得无差无错,这辈子也算心满意足了。”
温澜清道:“我第一天来,对司门司不甚了解,郑员外郎觉得我从何处着手为好?”
郑员外郎眼睛一亮,这会儿才算是真诚地一笑,道:“那便先从咱们司自太祖立朝以来,开设刑部建立司门司开始吧,这卷宗我都给郎中大人备好了。”
说到这,郑员外郎走到自己的书案前,抱起足有半米来高的卷册送到温澜清的书案上,东西放下这位员外郎的手还在上头拍了一拍,道:“除了方才我说的那些,这里还有咱们司自立朝以来办理过的案件,处理过的问题,若郎中大人能将这些看完,也可算是对我司了如指掌了。”
温澜清看一眼这位员外郎,然后郑重点点头,道:“多谢郑员外郎,我会尽快将这些卷册看完。”
郑员外郎忙道:“不必快,郎中大人用心看,咱们司事少清闲,温郎中可以悠哉游哉地看,看多久都没事儿。”
他话虽如此,但不久后,温澜清还是坐了下来,拿起最上头的一本卷宗翻看起来。
郑员外郎见他如此,一时不好打扰,转头一看带温澜清过来的小书吏还呆站着,便催促道:“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咱们郎中大人送茶饮过来,温郎中一路过来定是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