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第189章
第189章第189章
上朝的温鸿与宋之岳是坐着一辆马车回来的。
他们之间既有多年同窗情谊,又有温鸿进京为官,初涉朝堂之时宋之岳的百般照拂,因此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两家也是多有来往。
这一路上,两个人坐在马车上已经将近来朝中诸事,以及两家间发生的一些琐事聊了好些。其中宋之岳问得最多,话题多半是围绕在温澜清与沈越这对夫夫之间。
聊到后来宋之岳感慨道:“远鹤啊,说来你与你夫人,你们夫妻俩真是福气不小。当初大夫说你夫人身子恐难有孕,你们夫妻两个不甘放弃,为了能有个孩子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回头一看,却是千帆过尽、苦尽甘来。澜清这孩子真不枉你们当初苦苦寻觅,求神拜佛、吃汤灌药,终于求来。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孽子跟他一比——”宋之岳一边摇头说一边叹气,“真是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温鸿道:“南山兄你不必如此比较,澜清也就读书一道争点气,许是冬阳他们另有所长。”
宋之岳道:“你也不必安慰我,我那几个孽子什么样儿我这个当爹的还能不知道?”
宋之岳道:“我说的福气也不单是指澜清。前头一个许娘子,后头一个沈郎君,你们家给澜清找媳妇真是找得好啊。许娘子的人品就不用说了,今日朝会上,今上还提了正在搭建的水泥坊一事,话里没未提及你家沈越沈郎君,可话里话外对他可真是赞赏得很啊。想我魏国建朝至今,还真没有哪个坤人,能做到他这份上。你们夫妻二人虽只有澜清一子,但不论是他亦或是他娶过门的人,怕是都没叫你们发过愁吧。你们夫妻俩啊,想是在前头把该吃的苦都吃了,如今都是在享福了。”
聊着聊着,宋府到了。
宋之岳与温鸿相继走下马车,他俩进了府里,从管家处得知如今家里头的人都在堂屋里聚着,便往堂屋的方向走去。两个人快到的时候,便见到宋娇娇从一侧小路走了出来。宋娇娇一见他俩便笑脸盈盈地走了上来,先对着宋之岳叫了声爹爹,又对温鸿道:“温叔叔过年吉祥!”
宋之岳看着自个儿这小女儿,道:“你这是才从屋里出来?”
宋娇娇一跺脚,道:“爹爹怎么能如此想我。今早我可是同娘亲一道出门将江姨与温二哥他们迎进来的。我刚是有事回屋了一趟,忙了出来才见到你与温叔叔的。”
宋之岳却是不怎么信她,狐疑地看着她道:“真是如此?”
宋娇娇哪里肯依,“哎哟,爹爹,我在你心里头就如此不可信么,你要不信你找娘亲问问不就知道了。”
宋之岳这才笑道:“若你平日里行事能稳重些,你爹我又何必这般怀疑你。好了,上屋里去吧,你娘他们想必是等久了。”
等他们三人进到堂屋,原本就坐了不少人的屋里头就更是热闹了。
宋之岳此前没见过沈越,今日见了他不免问了他好些问题,比如他是如何制出水泥来的,又比如他那千机阁里头的东西真是他一人想出来的?
沈越的回答也是如之前回过的无数次那般,水泥方子是他偶然间得到的,千机阁里头的东西是他与工坊里头的匠人们一块研制出来的,不是他一人之功。
但他越是如此回答,别人也越觉得他是谦虚,居功不骄。
在宋之岳询问沈越事情的时候,应夫人拉着自己女儿坐到一边,问道:“不是说累了要回屋休息么,怎么又出来了?”
宋娇娇答道:“我歇够了呗。”
应夫人被噎了一噎,实在忍不住上手在她腰间轻掐了一把——真是个讨债鬼!
宋娇娇虽与母亲说着话,可目光却不时撇向沈越及温澜清那边,眼珠子不时滴溜溜一转,一看就能猜到她定是藏着什么小心思。应夫人见了,不禁在她手臂上一拍,道:“前头你洒水在越哥儿的新衣上人可没怪罪你,就当这事儿过了。这大过年的,娘亲也不指着你能给家里长脸了,只盼你规规矩矩坐着,别再添乱就成。”
宋娇娇这才道:“娘亲,我回去仔细一想,之前的事确是我不对,弄脏了越哥儿如此贵重的新衣,也没同越哥儿好好道个歉。我回屋的时候让人找了样东西想交给越哥儿,就当成赔礼了,娘亲你说这样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周到,叫应夫人颇为意外地看她一眼,然后才道:“你要送什么给越哥儿?”
宋娇娇拿出个细长的盒子,应夫人都不用打开看一眼就知道里头是什么,她挑挑眉,惊讶地道:“这么舍得,此物你原本不是打算在谨哥儿生辰时送他的吗?”
宋娇娇道:“我看越哥儿那件衣裳极是贵重,我弄污了他的衣裳,拿出此物赔罪,应该是够了吧。”
岂止是够了,那绝对是够够了。
毕竟宋娇娇只是弄污并没有弄毁,大衣稍作清洗还能接着穿,她就是只道个歉人家也不会过多怪罪于她。更何况她要送的这东西价格并不便宜,因为是要送许谨的,因此是宋娇娇精挑细选的,此物值钱不说还十分精美。当成是弄脏沈越衣裳的赔礼,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超过了。
宋娇娇道:“离谨哥儿生辰还有些日子呢,我可以另外再给他挑个更好的。”
应夫人道:“你看着办呢,反正买这些东西的银钱你从自个儿的花用里头出,娘亲可不管你。”
宋娇娇对她母亲笑嘻嘻道:“我不信我真没银子使了娘亲会不管我,再说了就算娘亲不管,我还有几个哥哥和如兰嫂嫂呢!”
应夫夫拿她没奈何,只道:“你可真是叫家里头的人娇惯坏了,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宋娇娇这边同母亲说着话,看到父亲那边同沈越说话告一段落,看准时机当即站了起来道:“越哥哥,我此前不慎弄污了你的新衣裳,实在过意不去,便回屋拿了件东西送你,就当是给我方才的粗笨失礼赔罪了。还望越哥哥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原谅娇娇的过错。”
宋之岳听闻女儿这般话,疑道:“还有这等事?”
应夫人道:“不是什么大事,娇娇方才给越哥儿奉茶时笨手笨脚将水洒到越哥儿新衣上了,越哥儿现在穿的这衣裳是新换上的。娇娇是无心之失,越哥儿也不曾放在心上,是咱们女儿心里过意不去才回屋拿了件东西给越哥儿赔罪。”
宋之岳点点头,看着宋娇娇道:“虽是无心,但错了便是错了。既然东西都拿来了,那便去向越哥儿赔礼道歉吧。”
坐在他身旁的温鸿则道:“南山兄,只是水洒到了衣裳上,小事一桩,何至于叫娇娇特意为这事赔礼道歉?”
宋之岳却道:“远鹤此言差矣,事是小事,但叫孩子知错认错却不是小事。”
温鸿听罢,这才没再说什么。
而沈越在宋娇娇站起来同他说了那番话的时候便往温澜清那边看过去一眼。等他听完温澜清与宋之岳的对话,先是一笑,然后站了起来对脸上自信满满的宋娇娇道:“娇娇姑娘要送我什么?”
宋娇娇这才将手里的盒子给他递去,“我要送越哥哥的便是此物。”
沈越接过这细长的盒子打开一看,看见里头放着根簪子,银白细长,簪头是祥云明月的图案。明月用的是一颗指头大小色泽圆润的黄玉,样式很是精美,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且这根簪子,很是适合坤人佩戴。
沈越不认为这样精致贵重的簪子是宋娇娇知道他会来提前准备的;宋娇娇是女子,由她的穿衣打扮来看,这样的簪子于她而言过于素了,也不像是她自己的东西;所以这簪子是宋娇娇早早备下准备送人的,但因为洒水一事,她只好拿来先用在沈越这儿了。
至于这簪子原本是要送谁的,沈越觉得并不难猜。
沈越取着簪子仔细看过后又将其放回盒子中,将盒子一盖,然后了递出去:“簪子确是漂亮,但实在贵重我不能收。不过娇娇姑娘的歉意我却是收下了,就如父亲方才所说,本就是小事一桩,我那件大衣只是弄湿了点,烘干后便又能穿了并不曾损失什么。若是我因此收了娇娇姑娘这样贵重的一根簪子,倒显得我斤斤计较,想贪图你这根簪子。”
沈越这话堵得宋娇娇一时无话。
他这话说得实在漂亮,若他说别的宋娇娇定然还有别的话叫他将这根簪子收下。可他这话一出,宋娇娇根本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因为她若再说什么想送他簪子的话,反倒成她的错了。
宋娇娇停了半天,最后只能讪讪笑道:“是我想岔了,只想着送件东西给越哥哥赔罪,哪想到却是送错了。”说完她悻悻然地自沈越手中接过这根簪子。
前头宋娇娇故意当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要送他簪子这事儿,其实就是想叫沈越不好拒绝她的赔礼道歉。哪里想沈越就这般四两拨千斤地拒绝了宋娇娇送他的簪子。不仅化解了此事,还叫人挑不出他的不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