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柄
笑柄
严熹自打那日与顾探微从城外回来,便一直春风满面,再加上近来与父亲和解,严熹度过了此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从前一家人很少坐在一起用饭,不是缺这个人,就是缺那个人,就算人来齐了,饭桌上也总是闹得不愉快。
近来,情形与先前截然相反,严家的仆从们私下议论,说不知发生何事,现下这严府啊好似变了模样,从前主子们总时不时就板着个脸,还爱发火,现在呢,一天到晚总是笑盈盈,他们做事的压力自然也少了许多。
前几日,严熹因画作获皇后娘娘赞赏,娘娘问他要什么赏赐,严熹道想告假一段时日,因着近来都不用去宫里当值,乐得个轻松自在。
是日,严熹正打算出门,阿金急冲冲跑来,偷偷在他耳边道,外面有一位宫女姐姐求见他,说是有急事,须得当面告知。
严熹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在脑中思索来者会是何人。走到门口,虽还未瞧见正面,但看那人背影便知,那是蕙贵人身边的宫女秋文。
秋文见严熹出来后,赶紧上前去,道了句:“严画师,借一步说话。”
严熹让阿金先回去,与秋文一起走到边上僻静小巷里,他才开口道:“不知秋文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秋文这才把头上帷帽取下,小声说道:“我家娘娘后日会出宫一趟,娘娘望借此机会见您一面,说是有要事相告。”
严熹迟疑片刻才回道:“这恐怕不好,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有损娘娘清誉。”
秋文道:“娘娘就知您会这样讲,她说了,要您放心,她自有安排,绝无纰漏,还说,如果您不去,一定会后悔。”
严熹听罢,心想,无论如何,只要他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何可惧。而且,他顾虑蕙贵人,怕她又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来,便只得答应秋文。
秋文临走前拿出一张纸条交与他,上面写着后天会面的时间和地点,严熹将其记住后,便把纸条撕碎扔进了家中池塘。
“公子,你在扔什么呀?”阿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严熹赶紧定了定神,道:“没有。我们赶紧出发吧!已经误了不少时间。”
阿金笑呵呵道:“明白,明白,公子是怕顾姑娘一个人等太久吧!”说罢就跟在严熹身后急冲冲往外走去。
乘马车到了城门外,严熹早早就掀开车帘在张望,只见顾探微正一个人在约好的地方来回踱步,他便吩咐马车赶紧驶过去,接她上了马车后,严熹赶紧向她解释来迟的缘由。
随着马车越驶越快,原本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吆喝声,现在只能偶尔听到一些人声,鸟叫声倒是不绝于耳,顾探微猜想现在应该是到了树林里,于是便朝外面望了望,是她没来过的地方。
“现在可以告诉我此去何处了吗?”顾探微问道。
严熹笑了笑,说道:“到了你便知,你先别急。”
突然,马车重重地颠了一下,严熹怕顾探微受伤,一下抓住她的手臂。“公子,刚才有个石头没看清,你和顾姑娘没事吧?”阿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没事。”两人同时回道,严熹顺带把手抽了回去,两人又恢复先前的座位。
大抵过了一刻钟,马车终于停下,“公子,我俩就不进去了,我们下午再来接你们。“阿金说道。
顾探微下去后,看见一座大门紧闭的宅院,心下更加好奇,正想问严熹呢,那大门却自己打开了。
打里面走出来一位丫鬟模样的小姑娘,笑盈盈地邀请他俩进去,看她与严熹有说有笑的模样,顾探微心想,严熹定然经常来此,与此处的主人应当十分熟络。
一路走来,只见这院中景色颇为雅致、讲究,如此看来,这宅院主人定是一位身份尊贵、品味不凡之人。顾探微心想,严熹搞得如此神秘,此人究竟是何方高人?又与自己有何关系?
二人被领着来到一处廊檐下,从里屋走出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顾探微还未看清她的长相,那女子便道了句“严熹,顾姑娘。”
待那女子走近,顾探微方才看清,尽管她颇有些年纪但面容依然姣好,而且看着有几分眼熟,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确乎应当不曾见过。
顾探微脸带笑意,疑惑地望着她,又转头看了看严熹。
严熹道:“她是李游曳的母亲。”
顾探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怔住,缓缓惊讶道:“您是游曳的母亲?可游曳说他母亲在那场大火里......”
“我本该死在那场大火里,我早就该死了!”孙念瑾略带自嘲和恨意说道。
“不,我并非此意,我是说”顾探微话还未完,孙念瑾就插话道:“顾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今日让严熹带你来,就是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还有,还有我想听你讲讲游曳之事。”
孙念瑾一边说话,一边把二人带进屋内。三人在一处可望见院中景色的地方坐下,有一不知名的鸟儿在外面喳喳叫个不停。
顾探微直盯着孙念瑾看,心想游曳的母亲真是个大美人,难怪游曳也生得那般好看,可是看起来这般温柔有礼的母亲,怎会忍心瞒着游曳这么多年,怎么明明还在人世却不去见他?游曳要是知道他的母亲尚在人世,他该多高兴啊!她真想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游曳,可是,可是她得先听听游曳母亲的说辞,兴许她有苦衷吧!?
三人一直说到下午时分,连午饭也未吃,顾探微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甚至还问了不少游曳从前的故事,连他小时候的傻事也听来好几件。
两日后,严熹赴约,当他按约定时辰来到城外一处小树林时,远远便望见一位女子的身影,她正站立不动,好似在出神,那位女子正是蕙贵人。
严熹走近,蕙贵人大抵是被他的脚步声惊醒,这才回过神来,转身道:“严熹,好久未见,我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还是来了。”话毕,她脸上略过一丝愤恨又伤感的神情。
“不知蕙贵人今日约微臣前来,究竟所谓何事,你我......”严熹话还未完,蕙贵人便疾步上前来,紧紧贴在他身上,双臂环绕在他胸口。
严熹赶忙推开她,就在这时,突然从四周传来嘈杂的人声和马匹声,他俩被包围了,“你二人好大胆子,竟敢在宫外私会,现下被抓了现行,来人呐!将他二人捉拿回宫!”
这一切来得这般突然,严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上前来的人绑住了双手,两人被带走时,严熹又看见蕙贵人脸上的神情,她虽在流泪,却更多是一种释然的表情,而非害怕,这让他颇为疑惑。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来,因他头上罩着麻袋,严熹也不知此时他究竟身处何地,只知道,下来后又徒步许久。
“跪下!”身后传来此话的同时,腰上还狠狠挨了一脚,严熹猛地跪倒在地,膝盖一阵生疼。
接着,他头上的麻袋被取下,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看清,原来是在宫内,他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宫中何处,但他面前不远处正坐着皇后娘娘。
他转头一看,蕙贵人也跪在他旁边,头上发饰凌乱,脸上些许脏污。不过蕙贵人并未转头看他,只是平静地跪在地上。
“蕙贵人,严熹,你二人真是胆大包天!你二人可有将皇上和大武律法放在眼里?速将苟且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皇后厉声道。
蕙贵人回道:“你们都看见了,我还有何好说,总之,我认罪,任凭处置!”
严熹却急忙解释道:“事实并非如蕙贵人所言,我与蕙贵人至始至终都无半分私情。”
“严熹,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亏你还是丞相之子,堂堂七尺男儿,做出如此有违纲常之事,非但不知羞耻,竟还敢在此狡辩,岂有此理!”皇后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