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烽烟再起 - 钟鼎山林都是梦 - 蓝鲸不流泪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七十八烽烟再起

七十八烽烟再起

二人起身恭送天家离开,太子松了口气,回到殿内落座后才道:“方才我冷汗都已出来了,你和天家在说什么?”

许箐淡淡说道:“天家给你机会立威了。”

“什么?”

许箐看向太子,问道:“当初你以太平盛世相邀,此话可还算数?”

“自然是算的。”太子颔首。

许箐又问:“若这太平盛世的前提是与满朝文官作对,甚至是用颠覆天家政令换取的,你可还愿去做?”

太子愣了片刻,答:“我只做于民有利之事。若百姓获利,即便满朝文官逼宫反对,我也寸步不让。至于天家……无妨。”

“好。”许箐道,“天家方才让你写奏疏,议提高武官及兵士薪俸待遇之事。”

太子摇头道:“这奏疏即便写了,两府也不可能通过。”

许箐道:“同时再写一道,就去年郑英甫所说冗官之事,提议裁撤冗官,重整官员品阶,削减公使钱,官职差遣合一,日后本官行本职,减少兼任代领,严格检查恩荫入仕人数及亲缘关系。”

太子惊道:“你这是要我把世家和清流一起都得罪了啊?”

许箐:“这样他们就会同意给武官加薪了。”

“这……这倒还真是。”太子无奈扶额。

“但是,官职合一、减少兼任代领这几项日后也是要施行的。”

“你是真狠啊!”太子叹了一句,又问,“那盐税一事就搁下了?”

许箐:“自然不能搁下,只是改为暗中进行。此事怕是要拜托明之才行,先查实边境的私盐是如何进来的,又是谁在背后操纵。仲渊胜在地广物博,我们的盐产量本就多,先控制住境内私盐泛滥之势,从源头捣毁私盐市场,外邦以走私侵扰我朝经济之法必然不再奏效,到时是反将一军还是借力打力可再做定夺。”

太子喝了口茶,道:“阿清,你方才说天家是让我立威,可我倒觉得他是无能为力了。这一次盐税大案牵连甚广,就连京中高官皇子都牵扯其中,这无异于在昭示他这些年为政的失败。哲宗朝时也曾有过走私大案,但也不曾到这等规模。太祖开国,太宗高宗时稳定国境,孝宗仁宗哲宗出了三朝盛世,先帝睿宗时虽已现由盛转衰的迹象,但总归有盛世余晖,可自天家登极至今,可以说是国朝急速衰败的三十余年。先帝朝时税收最少的一年仍有两百余万缗入账,可自本朝十四年那场大战之后,每年税收过百万缗便已算是好的了。天家也曾有过盛世安康的愿景,但近十余年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国朝衰败,他早已有心无力。而这一次的盐税大案更是撕破了他的幻想,明白地告诉他,国朝在他手中走向衰败,且已衰落至此。”

许箐听完这番分析之后并未发表意见,只是问道:“那你呢?”

“我若说我能比天家做得好,你可信?”

“我信。”

孙振在此时匆忙进入重熙殿,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一边行礼一边说:“天家急召太子殿下同言公子往勤政殿去。”

“何事如此惊慌?”太子起身略整理过衣衫问道。

孙振:“西域联军四十万之众,已夺下我朝边境九城;北疆弘吉剌、乃曼和汪古三部起兵,与长羽军在燕山关对峙数日。南凉和南赵也在蠢蠢欲动。”

“竟真被你说中了!”太子拍了一下许箐的手臂,“走,我们去见天家。”

自未时起,数道诏令自宫中出,以最快急递速度送往各地。然而,原本就已在强弩之末的天家在接连半年的焦头烂额、肝火上升之后,晕倒在了勤政殿中。

一向不多言语的皇后挑起大梁,一壁安排宫内各项事宜,一壁隔着纱屏向宰执传达懿旨——凡军国重事悉数交与太子裁断;已开府的皇子亲王立刻进宫侍疾;严格执行宫禁,若有逃匿懈怠者重罚;并令礼部与太常官员在两府留值,以备不时之需。

盐税一事尚未完结,边境烽烟又起,两府三司重臣议事于宣和殿。太子先以便于处理政事为由让两府开始精简奏疏,定下了以单页奏疏大小为限的札子制式,命两府官员简明叙事,不必再长篇累牍,给日后推行新的奏事制度埋下伏笔。

另一方面,在此战争之时,为稳武将之心,提升武将待遇一事也几乎未曾多议便通过了两府,得以推行下去。然而太子提出的第三道政令,却被两府宰执毫无情面地拒绝了。

杨度言辞激烈地说道:“监军一职古已有之,将帅在外若无监军,定会失了分寸法度,恐酿成大祸!”

太子驳道:“监军监的是法度规则,却不该染指军队指挥。这一次西域战事,是谁指挥失误弃城而逃?是监军!又是谁死守至殉城为百姓抢来了逃命的时间?是覃葛!”

杨度:“那只是武琼监军一人失职,殿下不能因一人失职就撤销所有监军!”

太子再次反驳道:“永业十四年一战,监军阵前判断失误,导致覃茵、覃茷、覃荆皆战死,兵士伤亡足有二十万之众;永业二十年一战,监军拒不采纳将领意见,退守而不追击,致我军不能乘胜追击,失去收复关外的最佳时机;永业二十五年,又是监军刚愎自用,不让人加强巡防,对城外敌情不加重视,以致燕山关失守,覃尧佐不得已再度提剑上马,在阵前伤病复发,最终于二十九年离世;永业三十一年,蓟城被困,又是监军先逃,覃荗重伤,若非许箬死守蓟城,蓟城也已被蛮族占领。请问杨相,这是一人失职吗?”

杨度道:“太子殿下不该只盯着这几次失败——”

“杨相公!”太子直接打断道,“这几次失败把国朝拖到了如今捉襟见肘的地步,送走了覃家一门忠烈父子共六人,让数十万将士埋骨异乡!我承认这并非监军一职的失败,但我请问杨相,也请诸位相公想想清楚,国朝如今还担得起再一次的失败吗?不懂军情的监军已成拖累,战事瞬息万变,是让最了解阵前局势的将领临阵决断,还是让诸事不通临阵畏缩的监军贻误战机?”

吴维说道:“殿下莫要危言耸听,此番北疆战事顺利,即便蛮族联手,长羽军也守住了燕山关。”

太子冷笑一声,道:“那是因为端淑在北疆,监军敢违逆公主谕令吗?”

吴维又道:“太子殿下方才已说了监军之患在于不通军务,既如此,选些通军事的监军往阵前即可解决。”

太子反问:“吴参政现在能想到一位通西域军务的人选吗?”

吴维愣了愣,道:“军中能人辈出,自然是能选得出来的。”

杨度却驳道:“历来监军或出自皇城司内侍,或是由文官担任,从无择自军中之先例。”

太子直白说道:“文武分置日久,文官看不起武官粗蛮,又不通兵法谋略,有武学家世的都已投入军中。且兵法一事重在实践,即便将兵书倒背如流,未有见识过战场刀剑之人亦只能照本宣科,根本无益于战局。”

在场面一度陷入僵持之时,李昌邦起身,向着太子躬身行礼,道:“下官愿为太子殿下草拟文书。”

杨度和吴维惊讶到无以复加,李昌邦在天家面前都是随风倒,未料此时反而有了态度。

紧接着,郑英起身道:“下官听太子殿下差遣。”

太子看向吕况,吕况立刻起身:“枢密院历来以军事为重。”

当晚,即墨允持太子手令趁夜离京。在五日后朝会上太子宣布撤监军放军权时,即墨允已将命令送至阵前。百官争论不休,太子却仍岿然不动,安心地在宣和殿内处理政务。

天家仍在昏迷,朝事尽数压在太子身上,他被迫提前完全理政,军国重事若有错漏,便只是他一人之失。在这仓皇之中,太子终于感受到了“责任”二字的真正含义。

是夜,太子穿着寝衣行到院中,见许箐正在廊下赏月,便道:“你如今倒是悠闲了,竟有闲情看月亮?”

“睡不着。”许箐简单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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