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人鬼殊途，阴阳两隔，她不能留下来
对于苏父的话，苏晓隐约记得，母亲确实有段时间非常忙碌，总是很晚才回家，身上还带着消毒水和老人特有的气息。
母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在照顾一位可怜的老人，她从未想过，这份善良，竟成了招致杀身之祸的源头！
苏父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在亡魂冰冷的注视和女儿悲愤的目光下，恐惧和怨毒让他语速越来越快，颠三倒四：“那破房子在老城区不值钱，但……但地皮值钱啊！要……要拆迁了！能……能换一大笔钱！一大笔！”
他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种贪婪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我……我跟她说，卖了！卖了那房子！拿钱给我做生意，我……我能翻本！能赚大钱！让你们……过好日子！”
“可……可她……她蠢啊！”苏父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拒绝的怨毒，“她说能卖！那是老太太的心意，是念想……说……说要留着……说……说以后留给晓晓……死脑筋！守着个破房子……守着个死人念想……有屁用！钱！钱才是真的！”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几乎要将苏晓吞噬。
她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满眼只有金钱的丑陋男人，无法相信这就是她的父亲。
母亲守护的是一份情义，一份承诺，而在他眼里，却只是“不值钱”的破房子和阻碍他发财的“死脑筋”。
“然后呢？！”苏晓的声音冰冷像寒风，“就因为这……你就杀了她？！”
“我……我气啊！”苏父像是陷入了当时的情绪，脸上肌肉扭曲，“那天我们又吵，我出去喝酒……喝了好多……心里憋着火……然后……然后就遇到了她……”
他目光惊恐地扫向地上同样在承受痛苦的小姨子。
“在……在ktv……她……她在那里上班……”苏父眼神闪烁，带着一种下流的回味和推卸，“她……她长得跟你妈……一模一样……可……可比你妈会打扮多了……会说话……会来事……穿得……啧啧……
“她看我喝醉了，不开心，就贴过来安慰我……”苏父的声音带着一种恶心的黏腻感，“在我嘴里知道你妈跟她长得一样厚，冷笑着说她太死板，不懂男人心，说那房子就该卖了，钱生钱才是正道，说我们才是一路人……”
亡魂听到这里，控制不住地加大了力道，勒的苏父话都快说不出来。
“她……她说……”苏父的瞳孔因恐惧再次放大，“说……说她们是双胞胎……只要……只要姐姐‘意外’死了……她……她就能名正言顺……取代……没人……没人会发现……房子……财产……就……就都是我们的了……我们……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享受……享受好日子……”
苏父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成了绝望的呜咽：“我当时喝了酒……被她……被她迷昏了头……就……就信了她的鬼话啊！老婆！老婆我错了！都是她！是这个贱人勾引我！蛊惑我！药……药是她给我的……主意……主意也是她出的啊！饶命……看在……看在晓晓的份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地上的女人听到苏父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在头发被无形撕扯的剧痛中发出更凄厉的尖叫和反驳，但她的声音在亡魂冰冷的怨气和苏晓彻底死寂的心面前，已经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苏晓站在那里，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冰雕。
她终于明白了。
那笔沾满母亲鲜血的“钱”，是母亲用善良和承诺换来的遗产，是父亲眼中可以变现的贪婪筹码，是小姨用来蛊惑父亲、取代姐姐的致命诱饵。
母亲的善良、对承诺的坚守、对家的付出……在赤裸裸的贪婪、扭曲的情欲和恶毒的算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最终化为冰冷的杀意。
巨大的悲伤、荒谬、愤怒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如同滔天巨浪，彻底淹没了她。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质问，只是用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地上互相撕咬、丑态百出的生父和亲姨，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转向了母亲那充满无尽悲凉与怨恨的亡魂。
“妈妈——”
她哭着飞奔而去，想要抱住对方，手臂却只能透过她的身体。
她哭的越发厉害，苏母心疼地想要碰碰她，却也是虚无。
她是无比地后悔，后悔没能认清苏父这个人渣。
更后悔当初怎么一时心软，告诉了从高中起就离家出走在外流浪做些不干不净勾当的妹妹，自己现在的情况。
就是因为说了，才会引狼入室，才会让她心生嫉妒，害了自己。
悔啊！悔啊！
她死了，苏父进了监狱，她才上高中的女儿可怎么办？
怎么办？
谁来照顾她？谁来安慰她？
谁来怜惜她？
苏母心中有万般的不舍跟痛苦，越是心疼女儿，越是恨这两个禽兽，便也是加大了力气折腾他们。
阴气入体，让他们冷的瑟瑟发抖，好像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达天花板，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晓晓，妈妈的乖女儿，以后一个人，你要坚强。”
她满眼哀伤地看着苏晓，随后又看向林薇薇，眼中是母亲最卑微也最郑重的恳求。
“阿姨不奢望薇薇你永远呆在晓晓的身边，但是希望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能多陪陪她。”
林薇薇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疯狂点头，“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晓晓的，还有穗穗在，晓晓不会被人欺负的。”
提到穗穗，苏母也不禁感激万分，“谢谢你，小大师，不是你的话，恐怕我永远都无法再见晓晓一面。”
她的怨气恨意只能让妹妹生病，却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她不甘啊！
幸好有穗穗在，幸好！
穗穗温柔一笑，眉目温和，“阿姨，不用客气，我身为大师，这些都是该做的。你放心，送你去超度后，我会报警，让他们进监狱，苏晓，我们也会帮忙照看的。”
苏母再次感激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看向哭的快要昏厥过去的女儿，心如刀绞。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离去，就这样陪着女儿。
可是她知道，自己是鬼，人鬼殊途，阴阳两隔，她留下来，只会对女儿造成伤害。
她不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