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长公主她是个人彘（11）

原先的县丞府被砸个稀巴烂。

众人商讨过后决定暂时住在北街的医馆，这样取药熬药也方便。

领路的是最先躁动的骷髅男人，情绪平稳下来后，众人发现他话其实也挺多的，人挺实在，没外貌那般唬人。

他说自己叫陈凡，以前靠养猪谋生的，老家在隔壁县，但那里的洪水闹得太厉害，自己的养殖场也被淹了个干净，猪崽崽全都淹死了，没办法，只好领着妻女逃难至此。

说及此，他落寞垂首，声音哽咽：“逃难的大部队涌进的人越来越多，把我们挤散了，也不知道我老婆孩子怎么样……”

李统领拍拍他的肩，讲不出太过煽情的安慰话。

陈凡擦擦泪，勉强笑：“等找回我媳妇，我就去找个工活，攒钱买猪苗，在南城再开个养殖场，把日子过好。”

“就我们仨。”

乱世人心冷暖，孤苦无依的人总得寻些希望给自己，才能支撑下来。

李统领这才发现他比旁人干瘦不知多少倍，一个杀猪为生的养殖户，按理说应该更加健壮才是，哪怕许久没吃饭，也不至于枯的像根残木。

陈凡望着一路哀嚎的人们，苦涩道：“人心隔肚皮，不是我不吃，是我吃不下，我怕妻女遭遇同样的事，大家都失了人性。”

闻言，众人回想起刚进城那随处可见的断臂残肢。

浑身惊悚。

“我少吃点，他们饱点，就不会欺负我老婆孩子了。”

气氛又压抑了几个度。

到了医馆，外面破败，内部设施还算整齐完善，收拾出几个物屋子住下，江寒君开始安排。

本来以为来南城，这边的情况不算太糟，可当亲眼目睹所发生的荒唐，他们这才知道一层剥一层，真实信息被削弱了多少。

南城之前安札的粥棚被尽数推翻，想要重建还需要一些时间，只能简单把附近保留较好的摊子拾掇出来，凑合凑合。

县衙的衙役早不见踪影，他们带来的人手也不够，江寒君临时让陈凡担任小队队长，去灾民区挑几个机灵、身体素质过关的人负责布粥发粮食，这还远远不够，他们队伍里的侍卫被派去几个棚点维护秩序，届时附近几个县的人流肯定会往这边聚集，场面容易出乱况，再把灾民组织在一起，统一隔离，由医护照顾，确保抑制瘟疫的传播。

趁着施粥的间隙，江寒君和李统领商量对策。

洛韫跑到南街附近转悠。

上方的太阳明媚，越靠近南街越昏暗。

以广场圆盘为中心，堆叠大量柴火噼里啪啦冒火星子，数具烧了半截的身体东倒西歪架在火架，四周错落有致的房屋烧毁大半，墙头映着黢黑的狰狞人影，风路过此处，便会掀起一阵烟灰散播整座城镇。

烟沙漫天，源头在此。

只怕是逃走的县丞临走前让人把尸体拖运到这里烧毁，但感染面积太大，已经不是简单火化能处理的了。

洛韫飘荡到拱形小桥处，伸头往下探，河水浑浊，漂着孤零的画舫残骸与几只死鸟。

它的同伴在黑雾上方盘旋，发出凄厉哀鸣。

“能追到人的位置吗？”

01号五短指头嗙嗙磅敲击键盘，在它的操作下，洛韫眼前出现一块小型追踪仪，光屏上闪烁红点，龟速往西移动：[往这个方向追就行。]

[宿主，你要找人抓他吗？]

洛韫浅笑不语，显然不是。

咻——

这缕飘魂如离弦之箭飞出去。

往西边，中年男人坐在马车车辕，拢着衣袖擦冷汗，时不时还回头看，贼眉鼠眼的样。

车辕另一侧车夫驱使着马车，身旁男人催促：“开快些，开快些。”

马蹄都蹬冒火了，后面的车厢拉了几百斤粮食和金银细软，塞都塞不下，别说是马匹，拉磨的驴都不能这么拉！

“大人，咱离城好几百里远，他们追不上来。”

男人心知逃出这么远，京城来的人肯定追赶不上，况且他们走时隐匿去踪迹，等他们有线索，他早就逃之夭夭快活去了。

可心里莫名的慌……

男人按压胸膛，呼吸几大口新鲜空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马车驶进树林，速度逐渐变慢，拐进七扭八绕的小路，天色都变暗。

阔叶林的枝叶繁茂，罩在天上有种压顶的窒息感。

发过洪水的陆地稍微泥泞，路段难缠，咯噔一下车轮陷进泥地，马儿崩腾几下也没动静。

车夫把男人扶下来，自己围在车厢边上用粗木棍撬。

“您先休息，小的想办法。”

男人摆摆手：“赶紧的。”

男人在附近溜达几圈，不敢跑远，时时刻刻盯着车夫的动静，半个时辰过去，马车还是没撬出来。

口渴、烦躁、不安。

男人想命令车夫去给他取水，话头刚起，视线触及到那双脏污的手后歇了心思，干脆自己爬进车厢找水喝。

大屁股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