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痛。（十七更）

阵痛。（十七更）

这番话明显刺激到夏铭高傲又敏感的神经，面对这个曾经的情敌，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索性一并算清楚。

“想打架是吧？”他慢条斯理地勒起衣袖，摆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行，我今天陪你打个够。”

他朝前一步恰好踩在眼镜上，破碎的镜片像极了夏芙心此刻碎裂的心，她不懂自己只是和喜欢的人谈个恋爱，究竟是犯了哪条清规戒律？

向礼害怕事情持续恶化，笔直地挡在两人之间，冷静地劝，“孩子们都在看着，你俩这是发什么疯？不嫌丢人吗？”

“谁丢人？”程路山被怒火吞没神志，完全忘了自己父亲和长辈的身份，压抑许久的愤怒大爆发，恨不得跳起来指控夏铭：“他跟疯狗一样在这里乱咬人，倚老卖老欺负别人家的小孩，最丢人的是他。”

夏铭嗤笑一声，言行举止没有半点资深教授的风度，更像是一个撒泼打滚的老小孩。

“你家儿子拐卖我家闺女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还有脸我说丢人，我看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们程家！”

“我程家人再差，至少对孩子做到问心无愧，比你生而不养强一百倍。”

“你说谁生而不养？”

“我说你，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夏铭似被人戳到软处，胸腔剧烈起伏，愤怒地想要上前撕烂他的嘴。

向礼被两人挤在中间，忙给站在门口发呆的谢以梵使眼色，懵逼看戏的谢大头一秒回神，带着同样不知所措的欧阳轩冲进屋内，几人用了点蛮力才勉强分开战斗状态的两人。

“什么事这么热闹？我站在门口都能听见你们在嚷嚷。”

正是气氛焦灼之际，特意带客户过来吃饭的谢东倾探头往里瞧，一见这场景，脸色突变，无语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啊，这么大把年纪还跟小孩一样幼稚，真要这么看不顺眼干脆找个后山扎扎实实干一架，反正都是老胳膊老腿，打瘸了就一起住院养伤。”

谢以梵听得狂翻白眼，自家老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真的死不悔改。

“老谢，你别在这里拱火了，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外头一大堆客人在等着，你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谢东倾紧了紧抱在怀里的茅台，步伐轻松的走进来带走大厨程路山，“我客户吃过一次你做的红烧蹄膀后那是日思夜想，你赶紧换衣服下厨，这单买卖大几百万，能不能成全靠你了。”

走到门口，他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谢以梵，找人泡壶热茶送过来，用我上次带来的碧螺春。”

“知道了。”

“动作麻利点，耽误我生意我要你好看。”

谢以梵跟着走到门口，嘴里碎碎念叨：“咱包厢的低消涨了，2000起步。”

“臭小子，你抢钱啊？”

“儿子抢老子钱，天经地义。”

“我去你的。”

谢东倾一脚踹过去，父子俩打打闹闹地走远。

*

关键人物突然离场，这场闹剧也自然而然画上句号。

一直安静站在程靖身边的夏芙心弯腰捡起那副只剩镜框的眼镜，轻轻塞进爸爸手里，吐字有气无力。

“回家吧。”

她忽然觉得好累，面对这一锅搅得稀巴烂的大杂烩，累到不想面对只想逃避，远离所有的纷争和烦恼。

现在的她并没有能力解决大人之间的矛盾，他们也不过是借着她和靖哥的名头各自发泄心头的不快。

如果爸爸只是讨厌靖哥，她可以利用各种机会让他看见靖的好，可是他真正厌恶的是程叔，那么这就是一个无解题，绝非三言两语便能撕扯清楚两人积压多年的怨气。

她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冷静过后的夏铭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离开之前眸色深沉地看了一眼程靖，警告意味浓烈。

房内的人陆续走空，向礼来到程靖身前，擡手拍拍他的肩，暖声安慰道：“大人的恩怨和你们小孩没关系，不要有心理压力。”

程靖神思恍惚地点头，沉稳如他，此刻也有深深地无力感，摇摆不定的内心防线正在崩塌边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在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放任泛滥的私欲把她强留在身边，让她在惨无天日的漩涡内痛苦地翻滚搅动，亲眼看着她心口的裂缝越来越深，不舍的情绪反倒成了枷锁，也许只有放手才能救赎彼此。

*

往后的两天，两人都没有联系对方。

直到周六晚上，正在安排员工翻桌的程靖收到夏芙心发来的图片，是周杰伦演唱会的门票信息，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周日晚上七点半。

程靖盯着图片看了很久，直到员工过来喊他，他才勉强找回游离在外的灵魂，迅速回复信息。

『明晚五点，我在巷尾等你。』

隔了大约五分钟，那头回复信息。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六点半体育馆门口见。』

程靖心下一沉，不断地敲字又删除，最后回了一个字，『好。』

他收起手机，透过窗户看向店外等位的人群，爆满的生意也吹不散他心口持续的阵痛。

如果“拥有”对应着“失去”，那么拥有和失去同样残忍。

拥有时害怕失去。

失去后怀念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