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
麻木。
夏芙心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偷瞄一楼客厅。
她原以为爸爸是在说气话,没想到他竟真的在沙发睡下。
偷跑计划落空,夏宝宝失落的朝楼上走,路过爷爷奶奶的房间时,听见他们在说话。
“你明早和他说,让他住酒店去,咱这小破屋子装不下他这尊大佛。”
夏爷爷好言相劝,“到底是亲生儿子,你也用不着这么冷漠。”
“亲儿子有啥用,咱们平时有个小病小痛的,哪次不是程路山他们在管,夏大教授能抽空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都是孝顺。我是看清楚了,血缘只是纽带,真不真心另说。”
奶奶摇着头苦笑,早在无数次失望中伤透了心,“他一年到头不着家,每次回来都要闹得鸡飞狗跳,外头摆谱也就算了,回家还给我搞这套,我可不惯着他,房子是我们的,我乐意给谁住就给谁住,他不是钱多吗,家附近的五星级酒店随便他挑,实在不行这钱我来掏。”
“哎呀,春华。”
“你要是还想替他说话,你也睡客厅去。”
爷爷识趣闭嘴,自知劝不动,也清楚他们母子间那团解不开的结,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
夏铭心眼小,仍在记恨奶奶胳膊肘往外拐那件事,怨气只增不减。
奶奶对儿子最初也是万般包容,体谅他在外打拼不容易。
直到两年前的冬天,她半夜突发阑尾炎,程路山、向礼和赵德成火急火燎地把她送到医院,三人在医院长椅上守了一整夜。
次日清晨,奶奶缓缓转醒,睁开眼便瞧见趴在病床边的谢东倾。
他醉得神志不清,可还是一个电话立马赶来,一边打瞌睡一边强撑起精神陪奶奶说话。
反观亲生儿子夏铭,他只是象征性地问候几句,打了一笔钱,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回家看望。
人心都是肉长的,连绵不绝的细针扎得太深,终究走向麻木。
渐渐地,夏奶奶不再期盼儿子回家,因为每次他们都会不可避免地大吵一架,伤神又伤心。
她年纪大了,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下的时间。
*
返回房间,夏芙心第一时间紧锁房门,瘫在小床上给程靖打电话,满到溢出听筒的忧郁。
“我爸睡在客厅,今晚我出不来了。”
那头安静两秒,“你到窗户这边来。”
她起身走到窗口,视线精准锁定站在路灯下的男人。
“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还在饭店。”
男人如实说:“谢以梵让我早点回家,好好安慰某个吓破胆的小姑娘。”
“他还真是料事如神。”夏宝宝轻叹一声,惊魂未定,“我小命都吓没了,心跳还在爆炸。”
程靖仰着头看她,幽暗的瞳孔闪烁微光,路灯的照拂下温柔似水。
“害怕吗?”
“恩。”她轻声应着,诚实地道出忧虑,“我怕爸爸不同意,怕你会因此放弃我。”
“夏叔不同意是必然的,这一点我早有预想。”男人苦涩一笑,喉音哑了几分,“毕竟我们之间的差距不小,我需要更加努力才能追上你。”
夏宝宝最烦听见这种丧气话,怒声反驳,“你在我心中特别优秀,不准妄自菲薄。”
“我只是认清现实。”
“现实就是我们两情相悦,情比金坚,甜甜蜜蜜一直到老。”
程靖被这话逗乐,阴郁的情绪得到些许缓解,他看着她被风吹乱的黑发,幽幽冒出一句,“好想抱你。”
她心头一跳,藏不住地笑,“我也是。”
两人目光相交,笑而不语,享受此刻的宁静。
缥缈的风声擦过耳际,每一个游荡的音符用力撞进胸口,诉说着美好的爱情。
夏芙心小声提议,“明早我们一起去晨跑,顺便在西毛街吃个小馄饨。”
他低低的笑,“你起不来。”
“谁说我起不来。”小姑娘横眉竖眼的瞪他,“我现在很自律的好不好。”
“你忘了上次我叫你起床,你在电话里骂了我足足五分钟。”
“啊,那次,那次是起床气作祟。”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细哼道:“后来我不是道歉了吗?你个小心眼记仇鬼。”
程靖喜欢听她阴阳怪气的埋怨,眸底笑意渐深。
“早点休息,明早6点,巷子口见。”
“ok。”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不见不散。”
*
那一夜,夏芙心翻来覆去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