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遗愿下

“哥哥。”

隔着细微的电流声音，一个带着几分稚嫩和撒娇的声音响起，声音中满是委屈。

成远眼眶红透，泪意蔓延，然而此刻在顾雪重面前，他并不想展露出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

可是那声音太清甜，是他多年来想听到却一直不敢听的，是他这些年苟延残喘活着的唯一意义，在他将要与世长辞的前夕，所有一重重击打着他的心脏，把所有坚硬的壳全都敲碎了，只剩下最脆弱稚嫩的内里，不堪一击。

将近十分钟的录音，顾雪重全程坐在成远对面，甚至可以看得出他每个表情的细微变化。

这个上午和平常的任何一个上午都没什么不同，甚至因为前天夜里刚刚降雨，空气中还带着湿意，远处的天空雾蒙蒙的，太阳远远的躲在云层身后。

可是对成远来说，这十分钟是他此生之最。

十分钟过后，录音的声音结束，空气重归宁静。

“你妹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差，医生说只要好好治疗，过几个月的观察，情况转好就能转移回国内的医院调养。”

“那就好。”成远微微松了口气，“她身体不好，就算回国，也不要告诉她我的事。”

“不可能一直瞒着她，难道清明祭日你也不让她看望哥哥吗？”顾雪重反驳，“与其这样让她后悔，还不如早些告诉她。”

“那就等她身体再好些。”成远侧了侧头，悄悄擦掉已经逼到眼角的泪，“就告诉她说我是意外死亡。”

“她迟早会知道的。”顾雪重抬眸看他，他犯了这样的罪，绝不可能瞒得住。

“最起码瞒到她成家立业有了依靠的时候。”成远执着的解释，“最起码不会这么难过，更不会太恨我。”

“如果她以后找到你，你就这么告诉她。”成远两只手抓住桌子，极力靠近顾雪重，用万分恳求的语气，“如果她身体恢复回国，初入社会还有稚嫩不懂的时期，你多教教她，好吗？”

“成远，我是警察，不是托儿所所长。”顾雪重神色冷了冷，小姑娘已满十八岁，已经具备在这个社会上独立生活的条件，他更不可能像一个保姆一样帮扶着。

“求你，这是我死前的最后期望。”

离开监狱时，顾雪重便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成远，明明是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他却不知怎么，竟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坐在车上，顾雪重没有着急启动车子，而是落下车窗，点了根烟。

这件事什么时候能过去。

掏打火机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硬纸片，垂眸看了眼，是那天陈星给他的心理医生的名片。

他拿着名片看了看上面的联系方式和详细地址，深吸了口烟，随即掐灭，启动车子，开了导航找过去。

夏夕开车把江风停送回了家，后者以不忍她在楼下等他为由，把她拉进了客厅。

这还是自她失忆以来，第一次进江风停的家。

这里和老宅的风格完全不同，整个客厅都是简单的黑白灰色调，偶尔夹杂着其他的颜色显得清新了许多，没有那么沉重。客厅陈设简洁，偌大的空间摆放完家具，还有相当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