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陆憬说完弯了弯嘴角,只笑容不达眼底。
白染染便明白了。
他刚刚会提及陆严彦,大抵是情急之下为了安慰她才脱口而出的话。
白染染记得陆憬从前和她说过,生母早就去世,而陆严彦先前又不肯认他,那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呢?
白染染突然有些心疼。
其实比起陆憬,她真的好过太多了。
想了想,白染染踮起脚,学着陆憬的样子,亦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你也别难过啦,以后有我陪着你呢!”
陆憬一怔。
他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两人就互换了身份,让她来安慰自己了。
白染染已经收回手。
兴许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朝他笑了笑。
那笑容热烈,如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
陆憬没忍住,嘴角微勾。那双温柔的眉眼,终于也染上笑意。
贾羌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这时节,扬州早就回暖了,京城的风吹到身上,却还有些寒意。
气候也十分干燥,今早起来,竟然还流了鼻血。
还有一个月才出热孝,夫妻俩平日里并不出府,自然也没法陪着贾羌四处逛逛。
等到贾羌止了鼻血,白染染忍不住道:“要不您先回去吧,等一个月后,我去扬州看您。”
贾羌却是不肯的,无所谓地摆摆手:“瞎操心,想当年我为了生意走南闯北,在船上呆了近半年,如今不过是在京城住上两日,哪里就那么矫情了?”
白染染想说人也要服老的,可又怕贾羌听了不高兴,两人要吵起来。
他实在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要爆的。
又费了一番口舌,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只说:“大老远就来了,哪能现在就走?我还得看看我的外孙子吧?”
过两日便是旬日,倒也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
白染染同意了。
贾羌哼了哼,转头就去找陆憬陪他下棋。陆憬棋技好,落子时步步紧逼,贾羌下得酣畅淋漓。
又输了一把,贾羌也不在意,只叹道:“还是和你下棋有意思,不像我家里那个逆子,一心只晓得赚钱,从不肯耐心陪我下会儿,就知道故意输给我。再来一把!”
陆憬重新整理棋盘,漫不经心地问:“您口中的逆子,可是贾家新任继承人掌舵人贾屹然?”
“想不到他还混得挺出名?”贾羌乐了,“什么掌舵人不掌舵人的,要我说,贾家家业足以荫蔽子孙百年,实在用不着他那么拼命。他却是个不听劝的,这两年成了扬州首富还不够,要做皇商嘞!”
晋朝重农抑商,成为皇商的条件极为苛刻。
陆家还是因为助萧徇登位时,私下供了大量粮草兵器,才被破格提为皇商,为宫内供应织品绸缎。
贾家要想成为皇商,扶持下一任帝王,无疑是最快捷的办法。
然萧徇迟迟未立太子,以至萧硕和萧煜早已及冠仍不封王,留在宫中,分庭抗礼,谁也猜不透萧徇的心思。
贾屹然,会选择谁?
陆憬沉吟的片刻,贾羌已经迫不及待道:“没事他做什么?败兴!来,快下快下!”
陆憬笑着应了声好,执黑子先行。
这两人里,贾屹然选谁都非他所愿。
陆憬眸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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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国子监放假,白晔一到镇国府就从马车上下来,跑得飞快。
他读书时就收到了白染染的信,信中说母亲的嫁妆已经都拿回来了,还提到了贾羌。
白染染最起码还见过外祖父一两面,他却是自打出生就没见过的。
得了贾羌来京城的消息后,他只恨不能脚底生风立刻就赶过来。
只白染染又在信中警告他,呆在国子监的最后一年他要再敢逃课,她就收回之前答应让他习武的话。
这实打实是把白晔拿捏住了,硬生生憋到了旬日才回来。
白晔本就是性格豪爽的,祖孙两人一见如故,次日告别时,白晔还伤感地掉了几滴眼泪。
白染染起初还笑话他们,待到两人一前一后都走了,她又窝在陆憬怀里,偷偷抹了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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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个月过去,两人终于出了热孝。
四月的天,气温彻底回暖了,白染染总算脱掉了冬衣,换了轻薄的素色纱裙,步履轻盈的在院子里忙前忙后。
此次去扬州,她的东西是早就开始准备了,谁料临出发的前几天,陆憬竟说要陪她一道去。
路上有他作陪白染染当然求之不得,这些天就忙着在准备陆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