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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天幕渐渐降了下来,我想拉开半点窗帘的缝隙,让余晖照进令人窒息的病房,但手还没碰到帘子,贾子林又一次尖叫起来,伸长着脖子,惊恐地说,千万别碰任何东西,他要安静地躲起来,不能让他们找到,否则下次没命的就会是他。齐不悔朝我摇了摇头,我只得退回先前站着的位置。

姜敏敏问,要不要找医生过来。齐不悔表示先不急,如果医生给他打镇静剂,估计这哥们会扛不住药效,昏睡过去。先尝试着和他聊聊。

他搬了张椅子,在贾子林床边坐下,轻声道,“贾先生,你说的他们是谁?”

贾子林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整个人抱头蜷成一团,仿佛没有听见齐不悔的问话。

齐不悔也没着急,变了个说法,“贾先生,我刚刚也看到他们了。你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对吗?”

这话终于让贾子林有了反应,他从手臂下面探出头来,看着齐不悔,仿佛不相信似的问道,“你...你也见到了?”

齐不悔用力地点点头,说,他们刚刚就在你家里,但现在我们在医院,我身边这两位阳气足,一个是刑警队长,一个是正潜心修佛的准和尚,他们进不来,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我和姜敏敏听了一愣,这队长说得肯定是她,但光头的和尚不会指的是我吧。低头一看,今天周身穿得还算素色,头发也还没长出来,真有点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模样。

贾子林一听这话,扭动着身子向我的方向爬来,头一下磕在了床尾的棉被上,苦苦哀求,大师,求求你了,救救我,快快超度他们,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齐不悔暗示我赶紧上道,形势所迫,我只得装出一副化缘的姿态,说,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快快请起,我也是初入佛学,算不得什么大师,有什么事情,你细细说与我们听,看我们能否帮你分忧解难。说罢,还在对方的脑门上拍了两拍。

也不知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贾子林有病乱投医。他看着我,竟然泪眼汪汪,嘴里的吐字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这下我们总算明白过来,他说自己自六年前便开始撞鬼。

贾子林这个人家境优渥,天生有副霸王胆量,同时又是家里的独子,父母见他学习不错,从小就不怎么管他,平时给够了钱,别的事情基本不再过问。他从大学毕业以后,也没旁的爱好,父亲把他安排进事业单位,两年就升至了科长,按这个速度下去,前后关系打点疏通,过不了多久,便能一路青云直上,前途无量。

但自从他被调到深圳单位总部以后,怪事就开始发生了。前后三任妻子都先他而去,最后一任,甚至二人刚结婚不到一年,女方竟然因为治疗急性肺炎,注射青霉素过量去世。久而久之,单位里的人传出了疯言疯语,说他克妻那都算是好听了,甚至在别的科室,有不怀好意的还说是他蓄意杀妻,制造了意外的假象。女性同僚与他在走廊里照面而过,是能走多快走多快。一来二去,他也是郁闷得不行,但三任妻子都死因明确,她们出事的时候,自己都有不在场证明,警方也无法怀疑到他的头上。不过事业单位是不能再呆了,连直属的领导都婉言劝他换份工作,也换个心情。

辞去了事业单位的工作以后,他先是雇佣了两个昂贵的私家侦探,对亡妻们的死逐一调查。过了一年时间,别说疑点了,就算把她们的骨头从地里挖出来再验个几遍,都没发现丝毫不妥。渐渐的他钱花了不少,成效倒是不见。思念亡妻过度的他,开始酗起了酒。只有在酒精里,他才觉得自己没那么窝囊,还是当年风流倜傥的少年,而不是众人口中克妻败家的人渣。

人脱离了社会,难免越走越偏。贾子林经一友人介绍去泰国神婆那算命,死马当活马医,哪知神婆刚见到他,就吓得屁滚尿流,说他身上不干净,被恶鬼缠身,还是两个恶鬼,一个环着他的腰,一个趴在他肩头。他听后冷汗直冒,忙问有没有开解的方法,神婆说这是他上辈子欠下的债,只有赔了这条命才能偿还。贾子林一听,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这说了等于没说,人死了眼睛一闭,自然啥糟心事都不用想,那还求什么仙,问什么药。此后,不死心的他,又辗转了香港、马来西亚等地,凡是道上有点名气的都去求见,有人说他只是命格不好,三位亡妻是必经的劫难,让他化解心结,后面的事情自然会好起来。也有人和最初那位神婆说的类似,什么恶鬼傍身,劫难将至,总之他是越听越糟心,最后一位缅甸的法师给了他三道符,让挂在家里,没事别出门,出了门难免遭致飞来横祸。

几年折腾下来,贾子林这个原本的仕途之子,也开始变得神神叨叨,从唯物主义向唯心主义发展。亲人朋友也是很少往来,毕竟谁会乐意整天和一个把鬼神论放在嘴边的人参合在一起。他的个性也变得越来越怪,搬到了现在那处一室一厅,过起了无人问津的独居生活,如果不是我们今天找上门去,怕是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贾子林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一段话说不到两句就得停下喘个气,有时还会眼神迷离地看向远处,时不时还哆哆嗦嗦,见他好不容易把现状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待他喘息之时,齐不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看见的‘他们’,是不是林笑和许晓远?”

听到这两个名字,贾子林的脸色再一次变得惨白,又开始发起疯来。他疯狂地摇着头,说,别说他们,求你了,如果你们看到他们,把他们带走吧,别缠着我!这些年我受得还不够吗,为什么他们死了还要缠着我,阴魂不散啊!齐不悔又问,为什么他们会缠着你?他痛哭流涕,嘴里念叨着“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又朝我磕起了头,越磕越快,这大礼我哪能一再接受,正想上前安抚,这时病房的门被拉开了,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抱着贾子林一阵痛哭。

也许是我们这些人动静太大,吵到了隔壁房间休息,在医生的训斥下,我们连同两位老人纷纷撤出了病房,护士给贾子林喂药之后,让我们在外廊等着,不要再吵到病人休息。

见两位老人情绪稍微缓和,姜敏敏上前做了自我介绍。老人听闻我们是深圳市公安局的人,千恩万谢,说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自从上一任儿媳去世后,到处躲着不见人。最近半年,连个电话都没给家里来过,甚至挂了失踪人口。今天他们接到电话,听闻儿子被送进了医院,赶忙从广州赶了过来,现在至少知道人没事,心里放心了不少。

“贾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你们二老记得吗?”齐不悔问。

贾母面露难色,顶着哭红的眼睛看着贾父。

“哎!”贾父重重叹了口气,看他衣冠考究的模样,确实是当官的做派。“其实从我们家第二个媳妇去世开始,他就变了。单位里,邻居们闲言碎语说的多了,他也没心思工作。有些远房亲戚还以为他是离婚,隔两年带回家过年的人就不一样,也怨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贾母这时嘤嘤地哭了起来,说自己儿子真是命苦,不知道得罪了哪个天王老爷,想让他们家断子绝孙。

“难道你们就没查过?三个媳妇都去世了,这里面会不会有内情?”齐不悔在老人家面前还是很注意措辞,话里不想再刺激他们。

“怎么没查过!”贾父面露不甘,“子林私家侦探就请了两个,结果和最初尸检结果一样。大媳妇失足从楼梯跌落,二媳妇在医院心脏骤停,三媳妇青霉素注射过量,每次都是子林和保姆亲自把人送进的医院。我们也和院方闹过,但结果就是这样,三媳妇最冤,遇到了个无良值班医生,直接上了大剂量的青霉素吊瓶就不管了,一下子没抢救过来。子林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这贾子林还真是点背,换做是谁,这么年轻死了三个老婆,不得失心疯都难。

“你们听说过林笑和许晓远这两个人吗?”姜敏敏问。

二老摇了摇头,说,没听贾子林说过。还问这两人怎么了。我们说只是随便问问,他们是贾先生的大学同学。

二老也没心情深究,就在他们唉声叹气之间,姜敏敏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身后的走廊尽头。她挑了挑眉,示意我们回头。

没想到在这冰冷的医院里,竟然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熟人”,真是踏破铁鞋无逆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公孙海现任夫人朱慧正款款向我们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补品礼包。

“那不是...”我的话还没说完,余光竟撇见贾父贾母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特别是贾母,整个身子都背了过去。

难道他们之间认识?我看向齐不悔,那厮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在说,这下可有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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