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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我们四人分成两路人马出发。虽然莫南天推断,实验资料大概率被留在莫迪教授生前的婚房,但为了保险起见,齐不悔让我和小郑也去死者出事的地点翻查,免得有所疏漏。
这还是贾育芬案件发生以来,我第一次和齐师父在同一件事上分开行动,看着副驾驶座上愣头愣脑的小郑,觉得莫名恍然。先前听闻,一个习惯的养成只需要三十天时间,此话还是有些道理。
摸进莫迪教授出事的小区已是午夜时分。小郑和睡眼惺忪的看门大爷出示了证件后,我们顺利进入。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草地里有规律的虫鸣,零星还没有睡的住户也仅是透着朦胧的纱窗纸,漏出微弱灯光。我们摸到了死者的门牌号,虽说一个月前才刚勘查过现场,但这夜半再次探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阴风嗖嗖,凄凄凉凉,我的手臂内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莫迪教授房间的书籍虽然齐整,但堆得满屋都是,小郑把吊顶上的大灯打开,说,这么多的资料,得找到猴年马月。我说,那没办法,还得一本本找,做学术研究的人,家里啥也不多,就书多,你小子得体谅体谅。其实小郑年纪比我还要长两岁,但仗着这两个月跟着齐师父的架势,我在他面前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行家的自信。小郑倒也听话,歪着头在书架前蹲了下来。我们二人开始了这漫漫无话的搜索长夜。
可是直到鸡鸣,我们在书堆里翻了个遍,连床底都爬进去数回,愣是没有找到半点和华粤理工大学相关的文件。中间翻出过三本记满了英文的笔记本,封面写着“tuftsuniversity”,小郑让我辨认,我说,本人英文高考时只考了七十分,我要是能看明白,现在早在美利坚了。要不咱们还是把这三本玩意带回去,管它们能不能派上用场,至少证明我们昨晚没白瞎。小郑觉得我说的有理。顶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我们开往莫迪教授的婚房,找齐不悔汇合。
一走进婚房,看见莫南天斜坐在沙发上,头都快埋进书页里,地面摊满了书本纸张,看来他们二人也是一夜没合眼。齐不悔为了不让他倒向自己,默默在两人之间放了个抱枕。
“齐sir,我们失利了。”小郑一脸苦相,莫南天听见他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把三本英文笔记交到齐不悔手上,说,尽力了,这搞学术的太夸张了,家里除了书还是书,翻了个遍,就这三本看不懂。
莫南天把头凑了过来,说,这是他父亲回国前在塔夫斯大学的研究笔记,也不是华粤理工大学的实验资料。
小郑垂头丧气地往地上一坐,抱着头说,不会吧,那我和刘sir一晚上熬夜,熬了个蛋啊。
齐不悔没有说话,他快速地翻阅起来。我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齐师父,你看得懂吗?”
“百分之九十。”
莫南天也坐了过来,说,要是齐不悔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
“嗯,”齐不悔答应了一声,说,“我看不懂的,你们未必看得懂,都是生物学术语。”
房内其他三人哑然,莫南天似乎也无力反驳,毕竟他也是高中时才移民的美国,学的也不是莫迪教授的研究方向,貌似真帮不上太多忙。于是我们只能拿起手边的书籍,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翻阅起来。
在婚房里又呆了一整天,莫南天推测的没错,别说是教授往年的实验资料,就连用旧的废铁单车,他都没舍得扔,全堆在这间房子里。只不过里里外外,厕所厨房,无论是“华粤理工大学”,还是“许晓远”、“林笑”的记录,一页都没有出现过。
在小郑长长的叹息声中,我们只得作罢,因为再这样翻下去,也翻不出个花来。这时,齐不悔说道,他觉得这个事情有古怪,按照得到的信息和教授的遗言来看,这个实验肯定是至关重要,怎么就一张相关的纸片都没有留下。要不然就是资料一开始教授就没留,要不然就是被人先行取走了。
我看向莫南天问道,“莫先生,你父亲真的会把过去的实验数据存在这里吗?他会不会有别的秘密储藏室,连你都不知道的。”
莫南天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母亲以前整天吐槽父亲没事喜欢“存垃圾”,特别是存在旧家。他回国的时候,单是书就海运回来五大箱子。别提多恋旧了。
若真是这样,齐不悔说的第二种可能性大大增加。
旁边的小郑沉不住气了,肚皮发出一声“颤叫”,说,要不我们去吃个饭,然后还是先回局里吧,估计姜大队长应是从福建回来了。
齐不悔同意,再这样耗着肯定不是办法。他拿上那三本英文笔记和其他两本疑似实验数据的资料夹,我们四人一车,找了家大排档坐下。
莫南天说,自己改了后天的飞机回美国,妻子一个人在家,还怀着孕,他不放心。但他会把房屋中介的电话和地址给我们。一时半会,教授的婚房还不会转手,我们要是还想去里面翻阅父亲的旧物,随时向中介拿钥匙。
他说话的语气比初见时轻松了许多,约莫是觉得我们还算是靠谱的人,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后,舒服了不少。小郑安慰说,让他安心回去工作,齐sir,刘sir和姜sir都是业内专业人士,铁定想尽办法把教授死亡的真相挖出来,还他老人家一个公道。
听到这里,莫南天又红了眼睛,连声对我们表达感谢。
饭饱喝足后,我们把莫南天送回了酒店。小郑本来吵着要和我们一起见姜敏敏,但看他实在困得发紧,还是让他回家等待姜sir指示。齐不悔吩咐道,近两天发生的事情,都要烂在肚子里,如果有旁人问起,就说是他队长给的任务,其他一个字都别说。
小郑说,他都明白,这个案子牵涉面太大,姜sir已经嘱咐过了。说罢行了个礼,说了回见。
我们和姜敏敏约在了齐不悔家里。车子刚开回家楼下,我才想起来,过去两个月因为东奔西跑,老爸交代的收租任务都快忘了。明天还得催着房客们把钱缴了,免得被骂。正思忖着,看见楼前站着一人,风尘仆仆,是姜敏敏无疑。
她看见我们从车上下来,一股的酒味,说,开车不宜喝酒,你们这是找死。
“啤酒而已,下次不会了。”为了避免她再唠叨,我赶紧圆上。
自两个月前,阴差阳错进入了齐不悔家,之后我就再没来过。今天进来,才发现他的家里,除了一张大理石茶几、一套黑色真皮沙发和一张双人床以外,连包方便面都没有,炉灶上更是蒙了一层灰。
“齐师父,”我叫住他,“你这养生有点过了吧,家里怎么什么食材都没有?你平时怎么吃饭?”
姜敏敏插话道,他从小就这样。眼睛里容不得一点多余的物件,说他好多年了。
从小?我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游转,问,你们打小就认识吗?
脑子里猛然回忆起,最初在墙外偷听时二人的对话,他们不仅认识,准确的说是很熟。
姜敏敏头也没擡地应道,“对啊,邻居。我没和你说过吗?”
“只是邻居。”齐不悔补充。
姜敏敏不服气道,“以前我妈做的饭,你吃的不少吧!怎么这就想撇清关系?!”
齐不悔没理她,看样子是不想对自己的事情多谈。他把从莫迪教授家的资料摊在茶几上,问道,阿菊他们怎么样了?
姜敏敏说,人现在都安置在市中心的连锁酒店里。阿菊和她爹都可兴奋了,从没来过深圳这样的地方。我还开车带他们逛了两圈。还有,是不是你和他们说,吃住都是警队报销?
不然呢。齐不悔反呛,这么重要的人证,你不会想着我来保护吧,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求着我办事。
“得,得,得!你大爷!这样我又得找最高部的会计了。我们局长那个抠门劲儿,是不可能批这个报销的钱。”姜敏敏怨道。
齐不悔不耐烦地说,我把人放在福州县城里这么些天,已经是在帮你们节省经费了。知足吧。
“行了,你们两别争了,实在不行,我找我小叔。你刚说的连锁酒店,是我小叔名下的。”实在忍不住了,我开口道。
姜敏敏瞬间喜笑颜开,“刘侃侃,乖学弟,我就等你这句话!”
我怎么觉得自己又被他俩坑了!
三人闲扯过后,回到案情。姜敏敏说,得想个法子,抓住金志东的小辫子,才能正式把人抓到局里,和阿菊对峙。要不然就目前我们手上的证据,直接去抓人事情肯定闹大,公孙海只要疏通关系,就能把人保出来。
但齐不悔的脸色却不好看,他说,不仅仅是要抓金志东的小辫子,还有他一直没弄明白,这幕后之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贾育芬案、公孙明宇的自杀、凤溪村的受害人、莫迪教授之死、现在又知道了公孙海当年的未婚妻也死了,这一个接着一个的案件,像俄罗斯套娃,拆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此外,尸体里的白兔糖到底有什么意义?然而到了今天,本以为在莫迪教授的家能发现新的线索,却一点相关的信息都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