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湛卢剑斩

第157章湛卢剑斩

暖风微醺，三月里柳絮飞舞如雪。魍魉碑亭，伊人坟冢。慕容流深撑着雪白的油纸伞，伞上梅花如血，淡淡的柳絮落到伞面上，落到他绛紫色的锦衣上。他的面容亦是苍白如雪，淡漠得好似荒原深处从来不曾解冻的冰。如雪，如雪，他整个人所散发的气息，亦是如雪。

“来了。”慕容流深侧身站在墓碑旁，举目仰望漫天飞舞的柳絮，淡淡说道。

我纳闷的是他干嘛要在亭子里撑伞，柳絮飘进来也不会弄脏他的衣裳，他又不是谢明月，走到哪里都撑着伞！

“王爷唤我来此，不是欣赏柳絮飘飞之景的吧？”

慕容流深微微转过头来淡漠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去望着漫天飞舞的柳絮，说道：“相传上古时期有一部乐谱十分神奇，能让人忆起过去看透未来，名唤九韶异谱！”

我暗暗心惊，慕容流深也知道九韶异谱，他在此时提起，是想要这部异谱吗？“能不能忆起过去未来我不知道，但这部乐谱当真万分神奇，方今天下，能完整奏出这部乐谱的人，寥寥无几。”我顺着慕容流深的话说道，既不能说我没有九韶异谱，又不能说我有九韶异谱，只能随口打个哈哈。

慕容流深继续说道：“潇湘楼前任楼主纪潇湘本是位音律奇才，若是九韶异谱真的存在，天下间能完整的演奏出九韶异谱的人，非纪潇湘莫属。”

“可惜他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我杀死的，一提到这个名字，我就觉得很内疚。纪潇湘临死前将一身功力传与我，我不仅没有为他做半点事，反而因身中，将一身功力化去，现在又要重新练起。

慕容流深忽然紧盯着我，眼神晦暗不明，“天下间至少还有三人能完整的演奏出九韶异谱，而且这三个人的名字柳姑娘都非常熟悉。”

我的心咯噔一跳，他到底想说什么？“哦？是哪三个人？”我面不改色，表面上仍是镇定自若。

“昭国大祭司云霄是个无所不能的旷世奇才，他的音律造诣丝毫不低于纪潇湘。”

我暗暗称是，我小师叔学识渊博智慧超群，他的箫声是我听过的最美的天籁，就算是纪潇湘也不能与之相比。

“黎国第一乐师戚敏昘，本王曾有幸聆听过一次戚大家的琴音，三月不知肉味，一点也不为过。”

慕容流深顿了顿，似在回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绝妙琴音。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主动提起第三个人，便问：“那第三个人呢？他是谁？”

慕容流深微微一笑，道：“就是本王！”说完，他忽然从宽大的袖口中抽出一支紫金长笛，笛上用金漆描绘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

悠扬婉转的笛声陡然奏响，就好似这三月里飘飞的柳絮，轻描淡写，幽幽流转。我还未从紫金笛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熟悉的曲调刹时勾起了我的回忆。

九韶异谱，他吹奏的是九韶异谱！已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我此刻的惊讶。

我想起纪潇湘，他说：“此曲乃为我亡妻所作，现在转赠与你。”

我想起紫烟，她是我在雾峰山醒来时所见到的第一个人，但我始终觉得，在雾峰山之前，我就认识她。

我想起云霄，以及——白清。是白清，我脑海中时常出现的白影，他和云霄是不同的，白清是属于白葭的，而云霄才是我的。

但是最终，我的记忆却停留在一名潇洒不羁的孤独剑客身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记忆中，我还依稀记得他那句放浪形骸的话：“呀，真是个美人啊！”

记忆中的模样渐渐与眼前病容满面的心机王爷重叠在一起，令我分不清楚，到底那个是他，亦或者，两个人都是他。但是人怎能有这样极端的两种个性？

我想起慕容流深曾经告诉我的关于他与阿雪人生初见的情景，山亭对饮的画面历历在目。记忆中，好像真有那么一个人与我在芍药花开的季节里，一樽一饮，逍遥自在。

幽幽的笛声穿越时空，记忆中那些破碎的画面渐渐串联。

恍惚中，我好像忆起从前，在青翠莽莽的空谷月下，白清教我练刀的情景，那时候，我叫白葭……

笛声戛然而止，我还愣愣地陷入回忆里，耳边反复回旋着一个声音——“白葭、白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