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车厢内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隔绝了窗外城市的喧嚣。
暖风轻柔地吹拂着，带着他车上特有的清冽松香和皮革气息，包裹着林青竹。
她的心跳还未完全平复，脸颊上的热度也未曾消退，只是从刚才在室友面前的羞窘沸腾，变成了此刻在他身边独有的、微醺般的暖融。
叶聿炀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在仪表盘幽蓝和窗外流光的映照下，冷硬又迷人。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指骨清晰，修长有力，正是这只手，不久前在室友们震惊的目光中，无比自然地牵住了她，宣告了所有权。
林青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手上。三年前青石巷后院，这只手缠着厚厚的绷带，苍白无力，连画笔都握不稳，浸透着绝望的汗水。
而如今，它沉稳地操控着方向盘，带着一种淬炼后的力量感，也曾在那个顶层公寓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禁锢，最终却化作一个深沉温暖的拥抱。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感慨悄然漫上心头。
似乎是感受到她过于专注的目光，叶聿炀的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极轻微地敲击了一下，打破了车内的宁静旋律。
“在想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转头，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的路况。
林青竹回过神，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在想……你的手。”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补充道，“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叶聿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他没有立刻回答，车厢内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流淌的音乐。
沉默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厚重感：
“青石巷那会儿？”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段最黑暗的岁月，“像个废人。”
“不是！”林青竹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急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才不是废人！那时候……只是受伤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后院那个沉默倔强的身影，一遍遍用左手练习，汗水浸透衣衫，画纸被揉皱又展开。那份在绝望中挣扎的韧劲，远比眼前这个光芒万丈的叶聿炀更让她心疼。
“我父亲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那么重的伤……你能恢复到这样，真的很了不起。”她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由衷的敬佩和心疼。
叶聿炀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笑意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他没有接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稍稍放松了些。
车子驶入通往青石巷的熟悉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影婆娑，昏黄的路灯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斑。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对了，”林青竹想起什么，侧头看他，“阿冼哥今天还问起你了。他好像又琢磨出几个针对手腕灵活度的新xue位，想找你试试针感。他说你最近是不是太忙了，都没按时去复诊？”
叶聿炀的右手能奇迹般地恢复，除了林郎中的妙手回春和林青竹的悉心照料，阿冼那些不拘一格、却往往有奇效的针法和推拿也功不可没。
只是随着叶聿炀声名鹊起，离开青石巷，去回春堂复诊的次数确实少了很多。
叶聿炀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试针感”这个词本能地有些抗拒。
他右手恢复得再好，那段被银针支配、痛痒难耐的记忆也刻骨铭心。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有空会去。”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了“回春堂”侧巷的入口。这里是林青竹回家的近路，也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停车点，既能避开前堂可能还没休息的林郎中，又能让她少走几步。
引擎熄火，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暖风系统还在低声运作。昏黄的路灯光透过车窗，在两人身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林青竹解开安全带，侧身准备开门下车。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那力道不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挽留意味。
林青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动作顿住，讶异地回头看向叶聿炀。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前方幽暗的巷口，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线条，也落在他握着她手腕的右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修长有力。
车厢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暖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叶聿炀依旧没有转头，只是握着她的手腕，拇指指腹在她腕骨内侧那处细腻温热的肌肤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确认，轻轻地、缓缓地摩挲着。
一下。
两下。
三下。
那力道极其轻柔，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敏感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上，直抵心尖，引起一阵酥麻的悸动。
这无声的动作，比他任何一句情话都更直接地传递着他的情绪——是方才在餐厅门口牵她上车时的余温，是宣告主权后的某种安心，是独处时不愿立刻分离的留恋，或许……还有一丝对提及“废人”过往时，被她急切维护所触动的、难以言说的柔软。
林青竹屏住了呼吸，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腕上。
他的拇指指腹温热而干燥，每一次摩挲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亲昵。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下自己脉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和他摩挲的节奏渐渐重合。
她的脸颊又开始升温，这次不是因为羞窘，而是因为这无声的、却充满占有欲和温柔的动作。
她没有抽回手，只是安静地坐着，任由他握着，感受着他指尖传递过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和他那难以言喻的沉默情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车内是暖风低语，音乐早已停止，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和他指尖在她腕间皮肤上留下的、无声的烙印。
不知过了多久，叶聿炀摩挲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拇指指腹最后在她腕骨内侧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带着一点微微加重的力道，轻轻按了一下，像是在盖上一个无形的印章。
然后，他松开了手。
林青竹手腕上那温热的触感骤然消失，留下一片空落落的凉意，以及皮肤上残留的、被他指腹摩挲过的微微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