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纯折磨
第五章纯折磨
清晨七点四十分,教师的空气里还弥漫着刚打扫完的淡淡消毒水味和晨起的困倦气息。稀稀拉拉的同学正在落座,翻书声、哈欠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
教室后门“哐当”一声轻响,被人用带着点不耐烦的力道推开。
一头嚣张的银发率先闯入视线。顾野顶着一张“全世界都欠我钱”的臭脸,眉头紧锁,浑身上下散发着“老子是被迫营业”的低气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破天荒地没迟到,这简直可以列入盛华十大奇观。
顾野看都没看周围同学投来的带着惊讶和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那个靠窗的,逐渐被阳光眷顾的角落。然后,以一种极其不爽的姿态,把空荡荡的书包甩在椅子上。他拉开椅子坐下,双臂往桌上一抱,银色的脑袋再次埋了进去,用行动向全世界宣告:别理我,烦着呢。
楚砚比他到得更早。此刻,他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姿态优雅地翻看着一本英文原版书。晨光落在他深棕色的发顶和挺直的鼻梁上,侧脸线条温润美好,仿佛自带柔光滤镜。听到旁边的动静,他连眼皮都没擡一下,翻书的动作流畅自然。
直到顾野彻底趴下,楚砚才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本。他转过身,变戏法似的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印着精致logo的纸袋。
“早,顾同学。”楚砚的声音如同晨风般清爽温和,他将那个散发着诱人食物香气的纸袋轻轻推到顾野的桌角,“还没吃早餐吧?给你带了点。”
纸袋里飘出煎蛋、培根和烤面包的混合香气,对于空腹的胃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顾野埋在手臂里的脑袋动了动。他猛地擡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被打扰的烦躁和毫不掩饰的警惕,像一只随时准备亮爪子的刺猬。他死死盯着那个纸袋,仿佛里面装的不是早餐而是定时炸弹。
“拿走,谁要你的东西。”他语气恶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楚砚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甚至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了然和包容。他没有收回纸袋,反而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赌约生效期间,保持良好的体力是完成指令的基础。不吃早餐会影响上午的听课效率。”他顿了顿,看着顾野那副“老子信了你的邪”的表情,又慢悠悠地补充道,“而且,浪费食物是可耻的。顾同学,你总不想第一天就背上不守信用和浪费粮食的双重罪名吧?”
“你……”顾野被他这番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强词夺理的话噎得一时语塞。他瞪着楚砚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再看看那个香气四溢的纸袋,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抗议。他脸色更臭了,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他一把抓过纸袋,看也不看里面是什么,抓起一个三明治就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在啃楚砚的肉。
楚砚满意地看着他进食,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投喂成果。他拿出自己的课本和笔记本,摆放得整整齐齐。然后侧过头,看着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愤怒仓鼠一样的顾野,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今天上午的数学和物理课,都是关键章节。顾同学,请务必认真听讲,做好笔记。”
“咳……咳咳,”顾野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他猛地咽下去,难以置信地瞪着楚砚,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说什么?做笔记?!”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让他这个常年睡觉,课本比脸还干净的人做笔记?开什么玩笑。
楚砚无视他眼中的惊涛骇浪,微笑着点头,语气理所当然:“是的。放学后,我会检查。”
“检查?!”顾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忍不住回头张望。他意识到失态,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震惊和愤怒丝毫未减,“楚砚,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身体微微前倾,眸子里是深深的戒备,“又是早餐,又是听课,又是笔记……你他妈到底有什么阴谋?想整我还是想看我出丑?!”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虚伪家伙的行为逻辑。强迫他准时上学,强迫他吃早餐,现在还要强迫他做笔记,这简直比直接揍他一顿还难受。
面对顾野全身竖起的尖刺,楚砚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不再是那种无懈可击的温润,而是染上了一层极其浅淡的带着点揶揄意味的兴味。
他微微倾身凑近顾野,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慢悠悠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于恶劣的坦诚:
“顾同学,你想多了。”他顿了顿,看着顾野充满困惑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无辜、却又恶劣得让人牙痒痒的弧度:
“我只是单纯地知道——”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顾野眼中翻涌的情绪,“你,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学习,尤其讨厌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里听课、记笔记。”
楚砚的笑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晃眼,也格外欠揍。
“所以,”他轻轻拍了拍顾野面前崭新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笔记本,声音轻快得像是在宣布一个有趣的游戏规则,“让你痛苦地做这些你深恶痛绝的事情,看你想反抗又不得不憋着的样子,不就是履行‘听我话’这个赌注最好的方式吗?”
他直起身,重新恢复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声音也恢复了平常的温和,仿佛刚才那番恶劣的发言只是顾野的幻觉:
“纯属折磨。顾同学请多担待。”说完,他不再看顾野瞬间石化的表情,优雅地翻开课本,准备迎接即将开始的早课。
顾野:“……”
他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吃到一半的三明治,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了个外焦里嫩。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楚砚那句带着恶劣笑意的“纯属折磨”。
这……这他妈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费尽心机赢了他,就为了看他被学习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取乐?!
这混蛋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变态吗?!
顾野的脸颊因为憋屈和怒火迅速涨红,捏着三明治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连同那个笔记本一起狠狠砸到楚砚那张可恶的笑脸上。
然而,赌约的枷锁沉重地套在他的脖子上。他不能砸,他甚至不能掀桌子走人。
他只能死死瞪着旁边那个已经进入“好学生”模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楚砚,“楚、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楚砚恍若未闻,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摊开的课本上写下一个漂亮的标题,神情专注而温和。
顾野看着他那副样子,再看看自己面前摊开的、崭新得刺眼的笔记本,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猛地低下头,泄愤似地狠狠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仿佛在咀嚼楚砚的骨头,然后在笔记本的扉页上,用带着杀气和十二万分的怨念的笔尖,重重地戳下了两个大字:“顾、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