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赌约

第三章赌约

高二（a）班的清晨，被窗外聒噪的蝉鸣和粉笔划过黑板的嘎吱声填满。阳光透过窗户，在楚砚摊开的课本上投下规整的光影。他坐姿挺拔，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柔和。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身旁那片持续散发着“生人勿近”低气压的区域。

顾野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桌上，脸深埋进臂弯，只露出几缕桀骜不驯的银白发丝。宽大的制服外套裹在身上，像一层隔绝世界的屏障。从楚砚坐下到现在，这位同桌用实际行动诠释着最高级别的无视。

讲台上，数学老师正在激情洋溢地讲解一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楚砚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笔记本上流畅地书写着。字迹清隽工整，步骤清晰得可以直接拿去当标准答案。

他停下笔，动作自然地撕下刚刚写完的那一页笔记。然后，微微侧身将纸张轻轻推到顾野的桌角边缘——那个没有被手臂完全覆盖的空隙处。

“顾同学，”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羽毛拂过耳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不易察觉的引导，“这道题的辅助线添在这里，思路会更清晰一点。老师刚才讲的你可能没听清。”你是根本就没听。

纸张的边缘，几乎要碰到顾野露出的那一点点冷白的手腕皮肤。

低气压被打破。

顾野擡起头，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被浓重的起床气，恶狠狠地刺向楚砚。他根本没看那张笔记，目光死死锁在楚砚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拿走。”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鄙夷和厌烦。他伸手，不是去接笔记，而是像扫开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极其粗暴地将那张写满解题思路的纸扫落在地，纸张飘飘悠悠落在了两人之间。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嫌恶地别开脸，重新趴回桌上，用后脑勺那团嚣张的银毛对着楚砚，拒绝的姿态强硬无比。

楚砚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在他粗暴扫落笔记时，眼神里还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包容。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从容地弯下腰，将那张被扫落的笔记捡起，夹回了自己的书里。

【警惕性很高。】楚砚在意识里毫无诚意地感慨了一句，【不过，反应够激烈，证明方法有效。】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听课，仿佛刚才的冲突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只有他自己知道，顾野炸起的尖刺和那毫不掩饰的厌恶，都让他觉得更有挑战性了。

下午，体育课。

室内篮球馆宽敞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橡胶地板和汗水的味道。男生们换上了运动背心短裤，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坐在场边观看，目光大多聚焦在场地中央那个身影上。

楚砚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运动背心。常年锻炼的身材展露无遗，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既不夸张又蕴含着爆发力。他运球的动作娴熟优雅，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起跳投篮，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哇，楚砚好帅。”

“太准了吧。”

“动作好漂亮啊。”

场边瞬间爆发出女生们压抑不住的尖叫和欢呼，夹杂着兴奋的议论声。

楚砚落地，对着场边露出一个阳光又略带羞涩的温和笑容，瞬间又引起一片吸气声。

而这一切，都落在角落里那个靠墙抱着手臂、一脸“全世界都无聊透顶”的银发少年眼里。顾野也换了运动服，但他显然没打算参与任何集体活动。他看着楚砚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看着他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再联想到早上那张虚伪的笔记。

“装模作样。”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球馆里，清晰地传入了楚砚的耳朵。

楚砚像是没听见，径直朝着顾野所在的角落走了过来。场边女生的目光也随之聚焦。

“顾野，”楚砚在顾野面前停下，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真诚的笑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显得格外有活力，“一个人待着多没意思？来打一场？”他指了指旁边的空半场。

顾野懒洋洋地擡起眼皮，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嘲讽：“跟你？没兴趣。”他转身就想走。

“别急着拒绝嘛。”楚砚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光打球确实没意思。不如加点赌注？”他歪了歪头，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晃眼，也格外碍眼。

顾野的脚步顿住了。他慢慢转回身，眯起眼睛，像打量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一样打量着楚砚：“赌注？赌什么？”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被精准地挑了起来。打架他或许有顾忌，但篮球可是他的地盘，他不信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能在球场上也演下去。

楚砚的笑容加深，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微光，快得无人察觉。他声音清朗，确保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同学都能听到：

“很简单。一对一，十分钟看比分，输的人……”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顾野那双燃起纯粹战意的眸子，一字一句：“要听赢家的话一个月。赢家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怎么样敢玩吗？”

“听话一个月？”顾野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嘴角咧开一个充满野性的笑，“你隔这做梦呢？”让他给这个虚伪的家伙当一个月跟班？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敢？”楚砚挑眉，笑容依旧温和，但语气里的挑衅意味陡然加重，他轻轻拍着手中的篮球，发出规律的“嘭嘭”声，像是在敲打顾野的神经。

“你说谁不敢？”顾野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激将法对他永远有效，尤其是来自他最看不顺眼的人。他一把扯掉套在外面的运动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眼神凶狠得像要上场搏命，“赌注我接了，输了别赖账。”

“一言为定。”楚砚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真诚灿烂，他伸出手做出击掌的姿势。

顾野看都没看他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个空着的半场，银发在空气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背对着楚砚吼道：“少磨蹭，放马过来。”

楚砚看着顾野充满自信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染上了真实的、属于布局者的兴味。他慢悠悠地跟上去，活动着手腕脚踝，温润如玉的表象下，是即将收紧网绳的笃定。

场边的女生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目光在针锋相对的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和对决的期待。

楚砚：第一步，建立联系。第二步，制造约束。一个月足够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自由活动”，一点一点地纳入正轨了。球场上的输赢，从来不是目的。